间章 2夜雨

某天夜里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石砖铺成的路上变的湿滑。地面水洼反射室内透出来的灯光，亮盈盈的。

风吹动着，水洼里涟漪阵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打碎了粼粼的水面。黑珐撑着伞，奔跑着。

湿凉的裙摆贴在小腿上，越发限制她的脚步。风呼啸着，空气中的雨滴带着泥土的腥味。汗水混合着雨水，从她的额前滑落。

原本就崎岖的小路，因为雨水的加持变的更加难以前进。她好几次险些摔倒。

雨势越来越大，豆大的雨珠砸在伞上，噼里啪啦的声响接连不断。扑通一声，她栽倒在湿滑的路面。她忍着双手被擦伤的痛，爬起来去找伞。

她的伞被甩出去，跌落在草丛里。她感觉到头顶的雨消失了，回过头，是那个少年。黑珐不愿意比自己低等的人看到难堪的一面，尤其是他还戏耍过自己。她夺过伞，就立马跑开了。

黑珐忍不住回头，那个少年还在原地站着。真是奇怪的人，她这样想。

虽然夜很深了，但是千叶真梦并没有睡。黑珐一敲门，她就开门了。屋里的陈设非常简单，只有桌子和两个橱柜。

黑珐自顾自去卫生间梳洗。镜子里的自己，一头漆黑的长发被雨水打湿黏在一起，就像是海带一样垂着。

她一把抓过台子上的毛巾，上边有来自太阳暖暖的味道，还有和千叶身上一样的香味。她轻轻擦着头发，倒不是因为她怕弄疼自己，而是怕弄坏毛巾。

她收拾差不多了，回到客厅。那位少年居然也在。少年坐在千叶的对面，他们正在说话。

从他们的交谈中，她第一次知道了少年的名字，他叫做兰德，与叔叔塔伯都是塔斯尔的炼金术士。

听到“寿命”两个字，黑珐忽然想起来今天是来做什么的。然而兰德和千叶相谈甚欢，她火急火燎。黑珐突然发觉兰德正向自己看，兰德嘴角微微扬起，银灰色的双眼半眯着，冲她微微一笑，然后他对千叶告别，走了出去。

黑珐小心翼翼接近，坐在千叶的旁边。桌子上摆着一块方形的金属制品，上面绘着五颜六色的图案。她不知道怎么和千叶开口，关于那件事，她还是心有余悸。

“黑珐，这个时间你应该睡着了。”

“但是父王叫我，所以我就起来了。”她一想到父王狰狞的死状，浑身颤抖，她把脸埋进双手，“父王他……他出事了。”

千叶真梦抱住黑珐，抚摸她的头顶，“一切都会恢复正常的。”

她哄着黑珐，把她带到卧室。她轻轻唱着来自黎吉的谣曲。那是黑珐从未听过的。黑珐缓缓闭上眼睛，沉沉的睡去。

在她睡着的间隙，千叶真梦走了出去。

国王居住的大殿现在是黑漆漆的。自从开始用药，国王就不让夜里有任何人在寝殿周围。千叶真梦摸索着进去，到了寝室门口，那位少年已经站在那里了。

“千叶小姐不太守时啊，”兰德倚着墙，“那个小公主看样很难哄喔。”

“这不关你的事，兰德。”千叶真梦望着老国王的遗体，“你们真是大胆。”

兰德往前走了两步，俯下身，“本来他就是将死之人了。”他抬眼，“如果不动手，央地也会来的。”

“你是谁的人？”千叶真梦狐疑地打量着他。

兰德笑着摊开手，“这不重要，小姐。你只需要知道我帮你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千叶真梦探查国王的体征，确实已经死了有一会儿了。他体内的器官都极其衰弱，仿佛一夜之间被榨干了生命力。千叶明白自己给的药剂只是强制性让器官正常运行，但也不会劳损至此。

而且她每次会给药里输入用宝石提取的灵力，灵力维持修补器官，至少可以让国王再活十年。

“你也给他用了和我一样的药剂？”千叶真梦问。

如果是这样那就对了，入不敷出，长久以往下来，国王器官衰竭而死可太正常了。

“我怎么能拿到您的药方呢？可不要污人清白。”兰德轻笑一声，“我来只不过是帮您消灭一下证据。好了，别磨蹭了。您应该有灵力吧？”

“没有。”千叶真梦不知道兰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兰德叹气，“我也没有，那就没办法喽！”

“你要做什么？”

“如您所见，用灵力洗去药力，然后灌输到器官，让他身体再活一会儿。明天就算是巫医来了，也看不出来问题。”

千叶真梦因为失去了灵力。所以对于宝石提取的灵力很珍视，极少用这种浪费的办法。

眼下她只能掏出自己的灵力瓶，毕竟，她若是不做，很难洗清嫌疑。到时候上水流永希又得头疼了。

……

等黑珐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她坐起身，窗外的雨并没有停止，外面还是灰蒙蒙的一片，天空也是阴郁的。墨城很少会下这么大，这么久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