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我想往前莫往东,东洋大海一场空。
我想往前莫往南,南边有座火焰山呐。
我想往前莫往西,西边有个伍子胥呀。
我想往前莫往北,北有寒天并雪山。
我想往前莫往上,上有青天高万丈。
我想往前莫往下,下有地狱十八层。
我想往这地中央,中央有个秦始皇,引领着亡人上天堂呐~”
刚和洛孙山他们分开没有多久,走在石块堆积而成的乡间小道上的楚依霏,远远地便听到一阵接一阵的敲锣打鼓声,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过去,再靠近一些还能听到那用着纯正的神农架方言唱出的歌谣。
“这好像是一首悼亡歌吧,是哪家有人逝世了吗?”
楚依霏如是想到,音乐确实是一种通用的语言,哪怕唱歌的人操着一口本地的方言,她也可以通过歌者低沉的声音感受到其中的压抑,以及那锣鼓声里所夹杂的那一丝凄凉。
放眼看去,只见前面是一排排老旧的房屋,其中的一间有些破败的屋子,它的四周围此时正是门庭若市、人头攒动,好一派热闹的景象。
屋外的人圈,除了正对着屋门的位置是空出来的,周边的地方都站满了人,靠里边的人在交头接耳,而被挤到外围的人则垫着脚尖、竖着耳朵,好似里面就是一场不容错过的大戏一般,和那哀悼的曲调是这般的格格不入。也正巧是因为屋门位置没有站人,所以最后面赶来的楚依霏才得以在外围一窥屋内的情况。
在那间已经有明显的风霜洗礼痕迹的老破小里,一个佝偻的身影背对着门口,跪在地上。那是一个和这间房子一样上了年纪的男人,额头位置戴着白纱巾,披肩的灰白色发丝杂乱交错着,似乎是太久没有打理,以至于积攒的灰尘都要将仅剩的黑色掩盖掉,倒是早已苍白的两鬓丝毫不受其干扰。
男人前倾着身子跪在地上,由于是背对着屋门的关系,楚依霏看不清他的样貌以及此时的神情,但想来也不会轻松就是了。
而在男人身前则有一口黑色的棺椁,尾朝大门的躺在屋子正中央,把原本就不宽敞的门厅挤得只剩下两个身位;然而恰恰就是在棺椁两侧这两个身位,也还放下了一排椅子,好让那些许是死者的亲属或者要好友的人有个下脚的地方。
棺椁的另外一头正对着墙,一堵中间贴着一张大画布、周边粘满了符箓的墙,墙的两边还贴了一副手写的对联,字迹圆润秀气,会不会是出自这家屋子的女主人之手?就是这大红的色号,在此情境下却是有些扎眼。
随着视角下移,映入眼前的是一张摆满了水果贡品、符箓以及一些看不出用途的器皿的八仙桌,桌子的前沿还放了一碗清水和一只鸡,对的,一只双爪被绑住、活生生的大鸡。
在棺椁周边不断来回环绕走动的,正是为逝者歌唱的人,一个道士装扮的中年男人。这道士衣着倒是多少有些讲究:他头上戴的是淡黄色的纯阳巾,顶上印着黑白太极图案;身上披着长及腿腕的藏青色大褂,锻领是玄黄色和红色混搭的、腰间还缠着有青天祥云纹饰的腰带;只是袖口似乎使用了类似于“小女生涂指甲油时洒金”的手法进行了点缀,这些东西在屋内灯光的照射下,让他举手投足间多了些许闪光的效果,看着多少显得有些违和。
“啥子讲武都讲杨家将,讲文都讲王丞相......把头抬,小家门前一树槐,金制的楼台盖起来!啊~啊~,来时是山去哟也是山,一愿有玉皇大帝,他也难治尔的病;二愿有南海观世音,她也难治尔的病......”
“哪有白头不老得长生?
哪个神仙可不做古人?
想太古,神农皇帝尝百草,亦有毒症无药医;
念昔年,太上老君不死今何在,神农架上化成山;
忆往昔,八百阳寿一彭祖,骨化形销一抔土.......”
法事上,中年道士神情肃穆的继续哼唱着歌谣,声音一如开始那般低沉,如泣如诉,但这并不影响他加快绕棺而行的步伐。速度的加快,以至于其身后分别负责敲锣和打鼓进行伴奏的两个男人也不得不加快速度,好来避免首尾不相顾。
估计这个时候,他们会有那么一瞬间羡慕那个在八仙桌边上坐着吹着唢呐的人吧,不过唢呐这东西是技术活也是体力活,到了他们这个年纪再让他们边走边吹,估计也是够呛的,不让他坐着还真不一定可以办完这场法事。
而数圈之后,好像是歌谣和术语终于是都唱完念完了,敲锣的打鼓的两人也退到一边,道士独自一人走到了八仙桌前,手执一物,轻轻地沾了一下桌子上事先用碗盛好的水,往桌前挑出洒了几滴水,然后一直重复这个动作,嘴里继续念道:“上登杨陵府,下临大光明!大神啊~神啊~我神水洒啊~”
又三五分钟,只见道士收起手上的家伙事,伸出一只手抓起那只大鸡,另一只手捏住鸡头,用它尖尖的嘴划过在桌上摆放着的一叠符箓,直至把最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