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5章 他的承诺

“现在，你的四席已伏诛，你的教徒已尽数付出代价，只剩你了，迪林斯。”卡尔深吸了一口气，“其实，我曾经很想问问——你们这群家伙，到底把人命看成什么了？”

“但是我告诉曾经天真的自己，没必要！因为你们是一群信奉邪神的疯子，一群根本不应存在于世的怪物！从我知晓你们恶行那天起，我就不再把你们当成人看了！我曾对自己立誓要驱逐密林会的一切——无论人间还是亡灵的国度，都再没有你们的立锥之地！”

终于，卡尔不再压抑他的情绪，他双目充斥起愤怒的血丝，太阳穴的青筋崩起，他俯视着迪林斯的恐惧，连带着长久的怒火一并在此刻爆发，他的怒吼振聋发聩，仿佛直击每一个旁观者的心灵，令他们为之动容、为之酸楚。

他是真的追缉了迪林斯和密林会太长时间，而这么久以来，他没有一刻忘记那累累的血债，没有忘记那一座座衣冠冢，以及他亲口立下的每一份许诺。

“今天，我履行了我曾经许下的所有承诺……”

卡尔收敛了情绪，他望着身躯挣扎不休的迪林斯，高高举起审判之镰，一字一句，如最公正的判官般无悲无喜地说道：

“现在，我判你死刑。抹灭你在人间的躯体，放逐你的每一片灵魂。”

死眠之主向迪林斯的脖子，挥下镰刀。

随后，在阵阵宛如从虚空中发出的空灵惨叫声中，迪林斯的躯体和落地的四肢倏然燃起苍白的火焰，他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化作片片灰烬……

当那虚空中的惨叫声止息，火焰又突然消失，卡尔面前连灰烬都不剩，仿佛从来没有任何东西存在于这里，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境。

迪林斯连灵魂都被燃尽了。

至此，明斯特最后一片战场终于落幕，密林会的理想国计划正式化作飞灰。

明面上的战斗结束了，但是还有幕后的黑手。

卡尔垂下镰刀，望向教会街的方向。

……

战斗结束了，占星神官们终于解除了格伦纳剧院战场的结界。

随后，是着急地鱼贯而入的治愈神官和医护人员，还有稍作休整后就纷纷聚到这片战场外焦虑等候结果的明斯特军战士们。

莎莉、韦斯特、珀西、雷维尔·莱德……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都或多或少挂了彩，受了伤。

而当他们、当明斯特军都真正看清了那屹立于战场中央之人的面容，他们才终于安下了心——明斯特的勋爵，真的回来了。

而他回归不多时，就已彻底一转颓势，让胜利的光芒笼罩明斯特。

尽管它已满目疮痍，但终究是挺了过来。

每个人都有太多太多想要和卡尔说的话，但当他们聚在卡尔面前时，那些话语最终都化作沉默，以及细微的啜泣。

胜利之后，劫后余生，蒙受的不是荣光，是深刻的伤痛。

几乎没有人能在伤痛中高高挂起，独善其身。

卡尔短暂地、失神地望着满目疮痍的明斯特和伤痛中的明斯特人，他垂下了眼眸，看到的是垂在脚边的审判之镰的刀刃，上面还染着迪林斯的污血。

他在心底发出悠长的叹息。

即使是最辉煌的胜利，也比不上最平庸的和平。

遑论明斯特的胜利并不辉煌，付出的代价鲜血淋漓。

通过战争得到的东西，往往需要更多的战争去捍卫。而没有人能永远赢下去，总有一场战争会失败，总有一次失败会亡国。

正如维德王国——四王会战的最大赢家，国祚绵延昌盛数十年，终于迎来了今天。克伦特的王朝仅仅是二世而治，盛年的国王就已在回信中恳切地请求自己保护克伦特在外的最后血脉，做好了王朝倾覆的最坏准备。

没有人知道卡尔在想什么，他们只看到自己的勋爵和他们一样，没有丝毫打赢战争的喜悦，那英俊的面容下似乎藏着无限难言的悲怆。

人们看向另一边——神官和医护人员们正在给伤员治疗，而他们似乎对加里恩的断臂、对伯爵的伤势束手无策。

是啊……

勋爵承受的伤痛，不比任何人轻半分。

一直以来，他太累了。

而今天，往事总算有一个了结。

一个悲哀的、没有赢家的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