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 章
第二十八章
祁问川并未说话,两人相顾无言,就这样度过了寒冷的夜晚。
雪已经停了,昨夜刮了大风,几张符纸被刮下来,到了早晨,屋内的温度已经有些冷,祁问川自从被恶鬼毁去修为后,整个人的精神就不太好,但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醒来的要比往常早很多。
天色还未亮透,他就已经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便发现几乎要拱进自己颈窝的女孩,六七岁的小女孩,瘦骨嶙峋,靠在他肩膀上时,他低头就能看见她突起的肩胛骨。他盯着看了半晌,又看向窗户上粘贴的符纸,眼中带出几分思绪。
这女孩昨日说的话,荒谬至极。几分真几分假?他不清楚,他之所以相信江沅和这女孩有关系,乃是因为这半月来,他确实发现了这小孩的异常。
第一次见她,她跟在人高马大的家仆身后,却一点也不怯懦,她姐姐紧张的闭上了眼睛,她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眼中的惊诧掩都掩饰不住。
但那时他并没有过多在意,只以为是小孩子,没有见过他这样全身不遂的人。
直到第二次,她独自进来看了他许久,一句话都没说,沉默且利落的为他收拾屋子,清理身体,过后才问了他一句:“……你不疼吗?”
这个问题,在那日之前,只有江沅问过他。
他没有回答。自小感受不到情感的人,也无所谓疼痛。
他只是有疑惑,这女孩为自己清理身体的时候,自己为什么没有抗拒和厌恶?往常若是有人靠近他三丈之内,他就会生出浓重的不适,会厌恶的将对方和自己隔绝开来。
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面前的女孩不对劲。
可再不对劲,对他又有什么所谓?即使这人是来杀他,他也能坦然的伸长脖子,赴了黄泉。
他没有自裁,不过是记得有人说过,凡人死后能喝孟婆汤转世轮回,修仙者却只有一条性命。
“祁问川,我们若是死了,只会化为烟尘,什么也留不下来。”
若是他死了,在世上将再无痕迹,他的所有不甘和疑问,永远得不到解脱和答案。心中像是被一双手紧紧的攥住,他内心中有一团火,在经久不绝的燃烧着,不愿意熄灭;可另一方面,又像是被巨大的石头一路拖到海底,怎么样都浮不上来。
他的心好像废了。
可这女孩没有杀他,只是跟他说:“江沅没死。”
“你在想什么?”顾幼芝起来,有些好奇的看着祁问川。祁问川敛下眸子,“……劳驾扶我起来。”
祁问川很高,一尺八往上,修为没有被毁时,腰腹部都是劲瘦的肌肉,他握剑时,身体会站的很直,即使是尺寸过大的衣裳在他身上,都有一种板正的利落,顾幼芝曾经摸过他的背部,全是硬邦邦的肌肉。
可此时他背部单薄瘦弱,消瘦的不成人样了。
“孟罗。”她跑出去,孟罗起来的很早,脚上满是雪花,身上有若有若无未散的灵气,想必一早就起来练习。
在他的帮助下,祁问川从床上坐了起来。那放在床上的轮椅已经被清洗干净,她搬过来,祁问川忍耐的闭了闭眼睛,让孟罗将自己挪到了上面。
轮椅宽大,他的脸上全是病态的白,唇瓣毫无血色,垂在椅子上的手腕仿佛能被轻松折断。
“这轮椅太大了。”顾幼芝不太满意。
“都是三年前制的东西了。”孟罗伸了个懒腰,“公子这三年变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才几年时间……”轮椅是依照病人的身形所制作,三年过去了,坐上去不合适也说得通。顾幼芝没有再说什么,心中却有些难受。
祁问川再怎么样,也曾经是祁家重点培养的继承人,一朝被废,失去了利用价值,竟然被如此苛待。
“有没有什么吃的?”她问道。孟罗认命的努了努嘴,“这就去,臭丫头。”
屋内又只剩下两人,祁问川偏头看着她,“你该给我看的信在哪儿?”
窗外冷风刺骨,顾幼芝过去关上门,抱出一条半旧的毯子,盖在他身上,祁问川的眉头微皱,下意识的看了她一眼。
“你身体不好,”她踮着脚,仔细的将他身体盖住,“不能再发热了。”
他并未回话,眼神也没有挪开。
顾幼芝认命的起身,从床侧拿出了信,那信写在羊皮之上,祁问川的双手不能动,顾幼芝就靠过去,打开信给他看。
这具身体太矮,手抬高后就站不太稳,只能扶着轮椅。祁问川的目光落在羊皮之上 ,一眼便认出江沅的字迹,他眼神变换了一瞬,又看向顾幼芝,顾幼芝手很酸,有点奇怪的问:“这么快就看完了?”
女孩面黄肌瘦,只有一双眼睛过于漂亮,祁问川笑了下,“我如今已经是废人,该如何去救她?”
信中江沅说,在诛杀恶鬼前,她突然做梦,梦中的东西说会抓住她,会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