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密信宣令起杀心
这屋里正分派着,忽见安乐王身边的大太监炒豆儿陪着笑进来说,他们王爷有要紧事请贾夫人过去商议。
迎春闻言,心内突然腾地烧起一股无名火来,这安乐王是听不懂人话怎的?
昨儿不是都同他说清楚了,怎么今儿还叫她过去?有什么不能等回了宫像以往那样到太后的慈寿宫中去说,非在这儿巴巴地每日来烦她。
且这安乐王能有什么要紧事?左不过是他又在屋里闲得长毛了,要教个人过去消遣消遣罢了。
元春见迎春不搭腔,又见她面上似有不豫之色,便有些会意,故笑对那炒豆儿道:“你们王爷究竟有什么事这么要紧?这几日一趟一趟地过来请我这妹子。怎么,天底下只有她能解你们王爷的急?”
“这知道的人说是你们王爷有要紧事,不知道的人还不知道要传成什么样呢?你们王爷是爷儿们,名声什么的不在意也就不在意了。可我这妹子毕竟是妇道人家,若因着你们王爷,闺誉上受了损,你家王爷可赔不赔呢?”
炒豆儿被元春一番话说得讪讪的,也不敢接腔,只在下头躬着腰、扎着手一味陪笑。
元春也不睬他,只自顾站起来,又对一旁的迎春招一招手,道:“瞧你,鬓角都松了,过来我给你重新梳拢梳拢。”
迎春从善如流,起身便跟着元春往内套间去“刷鬓角”。
到了里头,元春方开口对迎春笑道:“这安乐王对妹妹倒是格外青眼的样子,却不知妹妹心中是何想头呢?”
迎春见这元春笑得暧昧,便知她想到什么事上去了,连忙道:“妹妹的想头就是没有想头。实话同姐姐说,自守了寡后,我便已绝了嫁人的念头了。”
元春听了,道:“嫁不嫁人的倒另说。只是你若对那安乐王无意,那便还是远着些好,免得到时候教人传出闲话来。”
迎春忙道:“妹妹省得了。”
元春又似松了口气般道:“亏得你对安乐王无意。这安乐王虽是个亲王,但腿脚不便脾气又古怪,且他自己的处境也实在是……”元春摇了摇头,没有细说下去,只道:“总之,不是个良配。”
迎春点头,宫里的事她不清楚,但多少也能瞧出些端倪。
“既如此,你今儿就别过去了。你若觉得不好开口,我便替你回绝了去。”元春又道。
迎春想了想,还是道:“这事儿怎好劳动娘娘?我去同他说清楚便是。”
元春同那安乐王也算是叔嫂,这小嫂子怎好管到小叔叔的头上去?且那安乐王脾气又不好,若记恨了元春,给她使绊子可怎么好?
这元春独自在深宫里讨生活,本就十分不易了,迎春怎么好意思再拿自己的事给她增添烦恼?
元春想这迎春一向是个妥帖的,便嘱咐几句也就让她去了。
迎春于是出来。同那炒豆儿一块儿往安乐王所居的景明轩去。及至到了门口,迎春又猛然想起,忘记将安乐王的那副匕首图样带过来了。
昨儿晚上她已简单勾画了几道纹饰在那匕首图样上了,刚才本想着一块儿带过来给那安乐王,也算了了一桩事,免得后头他又借着这事儿叫她过来。
不想方才走得急,竟忘带了。
于是迎春便吩咐跟着她的司棋道:“你回去,将我屋里那搁在小几子上的匕首图样拿过来。”
司棋应了声“是”,领命去了。
且不说迎春如何进去同那安乐王分说,只说宣令帝这边。因好几日围猎不休,这宣令今日也有些起了乏,便决意修整一日。
时他刚从万里云涛的阔大温泉池子里沐浴浸泡出来,浑身舒泰,想着好几日不曾宠幸妃嫔,左右今日也无事,便宣了最近新得宠的刘贵人过来伴驾。
下头的人得了令,忙飞奔去请刘贵人过来。结果这美人还未至,一封京里发出的密函倒先到了宣令帝案头。
宣令帝瞧着眼前太上皇的心腹手下皱起了眉。他同这太上皇关系一向微妙,实在想不通这老头儿怎么会突然巴巴儿地给他送个密信过来。且什么事这样紧急?连过两日等他回宫再说都不等不得?
宣令帝不知怎的,心内竟突然有些惴惴起来。他立时挥退左右,独自一人坐在案前,拆了那密信,读起来。
第一遍读完,他的一切情绪都被那巨大的震惊所遮盖住了——这绝对是太上皇在哄朕!宣令一面不愿相信也不敢相信,一面又立刻去重读那封密信。
一遍,又一遍,巨大的震惊渐渐被更巨大的震怒所取代……
突然,宣令帝猛地站起身来,将手内的密信一下撕得粉碎。尤还不足,又一把将桌案上搁着的茶盏、笔墨纸砚等统统扫到地上,一时屋内只闻得阵阵噼铃啪啷的巨响。
这声响非但没有减小宣令帝的怒意,反刺激得他的怒火烧得更旺了起来。他自诩不是个昏君,可此刻他却,想,杀,人!
好死不死的,这时一个小太监在门外探头探脑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