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寒
熹微的光照在大地上,随着明亮的光照进眼里的景色,是遍地撞断的树枝和被马蹄踩的凌乱的泥泞。
从地上散落的行李还有歪倒的马车足够看出昨夜事发突然,所有人逃命时都慌张不堪。
庄杲杲来到马车前查看,发现里面并不如她所想的那般东西周全,本该装着盘缠的箱子不在原位,想来该是昨晚有人去而又返,拿着银钱跑了。
这半月的路途中,庄杲杲就是再迟钝也察觉了这些人离开庄府的低落,以及对自己的不满抱怨。
因为自己很显然是被庄家抛弃的假货,加之长勇县的周遭环境,他们说丧气话的时候甚至没有避开自己。
牧疏垣坐在马上,眼神平静地看着被面前的一切提醒着被庄府、甚至是庄府下人丢弃的现实的少女,似已笃定了什么。
当他的手轻抚马身时,在庄杲杲身下还颇为放肆的骏马似感受到了天敌一般,急切地踏了几下步子便不敢再动。
剩下的行李只是些不值钱的衣物和吃食,庄杲杲将它们装在一个包裹里,没有任何抱怨,来到马身前,翻身上去。
“怎么不坐马车?”
身后少年问她。
马背就这么点距离,庄杲杲的后背不可避免地接触到了少年的胸膛,微微的震动传来,她不自在地又往前倾了倾身子。
“你会赶马车吗?”
比起颠簸的马,坐马车当然会舒服很多,可会骑马不代表会赶车,上一世的庄杲杲因为家庭原因熟悉马术,但对驾车却是一窍不通。
她的问题得到的是少年的沉默,见他没回答,她也没追问。
牧疏垣以为庄杲杲会骂那些手脚不干净的下人,甚至会拿自己这个仅有的‘出气筒’出气,但直到两人骑着马在山里转悠了半天,都没有听到她的下句话。
“三小姐是迷路了吗?”
随着庄杲杲的体力逐渐不支,挺直的背脊也越来越弯,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缩短到没有缝隙,偏偏她却完全没有察觉到的样子。
牧疏垣忍不住开口询问,毕竟若非迷了路,为何要在这危机尚未解除的山里徘徊,且见她始终提高警惕地环顾四周动静,也并非愚蠢到以为自己安全了的样子。
“……嗯。”
庄杲杲没有否认。
“往西南方向走。”
牧疏垣并不意外她会迷路,因为这啸林山除了地势陡峭,地形也多变崎岖,树林茂盛,弯绕奇多,就连曾经负责剿匪的镇国将军世子,也曾吃过这方面的亏。
马蹄在地上来回踢动,他看到少女沉默半晌后,清了清嗓子,看向远方,似不经意地问道:“西南……是哪边?”
牧疏垣沉默了一会儿,伸出手,指着他们的左前方。
道:“这边。”
牵引缰绳的时候,庄杲杲隐蔽地用余光观察了下身后少年的表情,见他面容平静没有嘲笑之意,在心里松了口气,策马离开自己转悠了大半天的地界。
早年的生活让牧疏垣的感官何其敏锐?他注意到了庄杲杲的动作,心中嘲她愚笨,面上却只做不知。
太阳下山之前,庄杲杲终于赶到了山脚下的临其县,随便找了家客栈歇息。
她从自己贴身荷包里拿出银子,因手头拮据而微微纠结了一瞬,最终还是决定开两间上房。
整理好自己的庄杲杲实在困倦,几乎是脑袋沾到枕头的瞬间就昏睡了过去,睁开眼睛,天就已经大亮了。
抹了把脸,她拖着无比想要赖床的身子爬了起来,吃过早饭,匆匆离开了客栈。
而她以为还在熟睡的少年却早就在她起身的刹那便睁开了眼睛,直到隔壁的她轻手轻脚的离开,才又闭上了眼睛,陷入假寐。
庄杲杲骑着马回到了啸林山中,尽管周围捡拾柴火的农夫们劝她别往里面走,就连他们都只敢在啸林山的外围转悠,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沿着昨日下山的方向往回走。
啸林山实在高大险峻,庄杲杲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即便雇佣了几个强壮的男人与她一同寻找,却还是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侍女或是侍卫的身影。
但没有消息也算是好消息,毕竟没有找到尸体就说明他们还活着。
庄杲杲看着枝叶茂密的大树,微微松了口气。
***
牧疏垣看着吃饭称得上是狼吞虎咽的少女,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浓浓疑惑,询问道:“三小姐,你这两日去了哪里?”
庄杲杲离开的第一个白天,牧疏垣只以为她抛下自己回去松明州找庄皓诉苦,但少女却披星戴月的回来了客栈,连着两日都似有事在忙,回来也是倒头就睡,根本没有搭理过他,仿佛自己就是她随手捡回来的物件。
牧疏垣没有错过她牵走的马和隔壁商行没早和她一起出门的力工,也注意到了这两日她脸上的疲惫和越发沉默的神情,他的心里已经清楚她在做什么,却只做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