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小
庄杲杲怕自己手重,把对方本就严峻的伤势加深,尽量注意着力道,这让本来算不得繁重的工作累的她满头是汗,好不容易涂完了后背,见这人跟个等着被服侍的大少爷一样连正面都要自己来涂,终于忍无可忍。
“前面你的手总够得到了吧?!”
她恨不得把药膏直接扔在这厚颜无耻的家仆脸上,怎么?饭要她喂,药要她涂,人又打不得骂不得,到底谁才是主子啊!?
自己还没被人伺候过呢?怎么一朝穿书,反而要来伺候别人啊!
她把用了一小半的药放在床边,昂首示意他。
“自己涂。”
那双似乎总是怯于和自己对视的眼睛终于睁开了,随后它的主人试探似的一边看着自己,一边拿过了药盒。
家仆的手指沾着药,迅速地擦过身前斑斓的伤痕,庄杲杲正要离开的脚步因为他这下手重到几乎把自己拔掉一层皮的动作而止住。
“嗳!你干什么?”
庄杲杲攥住他的手腕,止住了他‘自残’的动作,皱着眉头看他。
少年被她突然一拽,脸色又苍白了一分。
他似乎并不明白她为何生气,因为他看过来的目光中有胆怯、有茫然,偏偏没有做错事的心虚。
“涂药。”他轻声回答。
“笨手笨脚的,轻着点。”
庄杲杲嘱咐完,却见他被自己训诫之后,似乎连怎么动作都不会了,手放在自己胸膛上,跟个无力的兔爪子一样来回胡乱勾画,药涂了跟没涂一样。
看不下去他继续浪费昂贵的药的举动,庄杲杲气的抢过他手中的药盒,再次坐回床边,强忍怒气道,“算了,不用你,我来吧。”
牧疏垣漠然看着面色认真的少女,等待着她将伤痕的真伪一一确认后露出满意的笑容,可看到的,却始终是她皱着眉头,一脸怒容的样子。
甚至直到她最后离开,都没有流露出牧疏垣所想的得意姿态。
真是滴水不漏,他心想。庄皓手段狠毒可智谋不足,想不到这个女儿却能伪装如此,明明仔细确认过自己的伤疤,借此确定了自己的身份,却继续装作无知,想来所求甚大。
***
夜里,没有睡踏实的庄杲杲被一阵路过自己房门的脚步声惊醒。
她本不欲理会,只等再次入睡,却在半梦半醒之间猛地发觉那声音消失在自己隔壁的门前。
而隔壁,住着的是她那柔弱又浑身是伤的家仆。
她一个翻身坐起来,趿拉着鞋走到门前,开启的门缝中,映出的店小二轻手轻脚的影子。
见没有危险,庄杲杲松了口气。
“客官,您有事吩咐吗?”小二发现了她的身影,笑着迎了上来。
庄杲杲这才注意到,他的手里面拿着两个空水桶,水量不像是简简单单的洗脸用的。她的心里升起了不好的猜想。
店小二看出来了庄杲杲脸上的疑惑,不等她问,主动回答道:“隔壁这位客官命小的抬几桶热水来的,小的这声音大了点,扰了您的清梦了,还请多担待。”若是换了别人,小二估计又要一番点头哈腰的道歉,可因为庄杲杲和隔壁的少年是一行人,那人大半夜要洗澡,把庄杲杲吵醒了,想必也怪不到他一个店小二的头上。
说完,他又急匆匆地提着桶下楼了。
庄杲杲看着家仆屋里漆黑一片,脚步踌躇半晌,最终没有敲门询问,而是转身进了自己的屋子。
牧疏垣自然听到了他们二人在屋外的对话,他以为庄杲杲会推门进来大声质问自己,却没想到她竟然为自己留了几分体面,没有任性妄为地继续折辱自己。
粘腻的膏药被布巾狠厉地抹去,其下虽已愈合却狰狞斑斓的旧伤被它的主人搓出血痕,丝丝缕缕的血混进被染成黑色污浊的水里,泾渭分明,格格不入。
***
翌日。
庄杲杲正欲梳洗,就听有人轻声敲门。
打开门,门外站着的,竟是端着热水的紫玉。
见少女挑眉看向自己,紫玉的脸上露出几分讨好。
“小姐,奴婢来服侍您。”
庄杲杲觉得她骤然改变态度有几分奇怪,向来心直口快的她直接问道:“这不该是三等侍女的活计吗?你今日怎么这么殷勤?”
前些日子赶路时,紫玉就是一边吹着指甲,一边用‘照顾您贴身梳洗这活儿该是三等侍女去干的。’这句话来搪塞自己的。
“小姐身体娇贵,三等侍女粗手粗脚的,哪里有资格侍奉您啊?”
庄杲杲的话虽然只是随口一问,但是在紫玉听来,不亚于敲打和讽刺。
但她却连一瞬间的尴尬都不曾表现出来,反而语带几分讨好。
“奴婢是小姐的侍女,当然要全身心尽力地侍奉您了,只求小姐看在奴婢忠心耿耿的份上,别再赶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