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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一百六十封邮件
李南栖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没有开灯,现在即便入了夜,屋内也会热起来,夏日到了,只会越来越热,好像这样在黑暗里,也少一些闷热。
冲动地跑回来,冲动地拥抱陆深,多么符合夏夜。
她翻出手机,找到那个今天想尽办法才登录上的邮箱,回来的路上,她坐了火车又坐了公车,把这些邮件又反反复复看了一遍,好像要用它们支撑自己的冲动,让自己回到这里,却在拥抱后,突然冷静了下来。
再多的爱意,和再多的真心,都只是属于未读邮件里的旧日期,就像失效了的附件,标题和内容还在,却早在有限的过去时限里,失去了可打开的效力,变成了在不知不觉的某一刻,被删除的网络垃圾。
早上,余叔叔开车带她和李玉去市中心中国城附近的餐厅吃早茶,他们坐在熙熙攘攘的大厅里,过一个本地华人再寻常不过的周末。
太久没有回到这里,却好像并不陌生,商铺变换了许多,但城市还是一样,和记忆甚至没多大差别,唯一说起来,可能就是中文的店铺越来越多,多得甚至让人错觉中国城扩张成了四五条街区。
回到故地,就应当重逢旧人。
李南栖在看见向晚的时候,对方先是愣怔了一瞬,然后又笑起来,好像是并不陌生的重见。
穿过人群和推车,向晚走近了她,而她身后是同样许久未见的贺以恩。
李南栖听说过贺以恩的遭遇,以前常在中国城附近生活的华人都知道到了雷哥的事,自然同时也会顺带提起他。
向晚见到李南栖的时候,上前抱住了她,李南栖一时愣住,又伸手回抱她,这一瞬间,竟不自觉想掉泪。
李南栖跟李玉和余叔叔打过招呼后,和向晚去了旁边的咖啡厅,贺以恩站在店外抽烟,其实也是留空间给两人说话。
这回仔细面对面看彼此,各自外表都有了变化,却没有一丝久别的尴尬。
“你离开得很突然,一个夏日假期后,你就再也没有出现了。”
李南栖:“舞会第二天我就走了。”
“我听说了。”向晚说,“听陆深说的。”
李南栖低下头喝咖啡,然后说:“他一定很生气。”
“他很想你。”
李南栖愣了愣,抬头看向向晚。
向晚看她的表情笑了笑,“他很喜欢你不是吗?你应该知道。”
“舞会当天晚上我告诉的他,他应当很生气。”
“是该生气,你换了电话,也没再登录社交账号,像是人间蒸发了。”
李南栖看着一脸佯怒的向晚,“对不起,我甚至没跟你告别。”
向晚却好似原谅她地笑了笑,“怎么说,我们的友情一向不太寻常。”
“不过,大学以后我也没有了陆深的消息。”向晚说,“你离开之后,他的心思就只在学业和画画上,得了大奖,出了不小的风头,却变得不怎么合群,读大学后,也只偶尔在社交账号上看得见他。”
向晚又说:“你说得对,他可能是生气的,既难过又生气,还很想念你。”
李南栖没有说话,她作出离开前夜才告诉他的决定时,真的没有预想他会有怎样的感受吗?即便一心觉得他可以相配更好的人,能过更好的生活,但又知道,他多么认真地在喜欢自己。
所以,此时此刻,她才这么难过。
自己没有像预想的一样,变成那个永远仰望的自卑者,而是重遇经历悲剧后的陆深,才觉得,仰望也好,低视也好的,那些过分计较的自尊心,变得小气狭隘。
向晚又说:“所以,你有再见过他吗?我听说他去了英国。”
“我见过他。”李南栖回答道,但是却没办法说起陆深的现状,想来他也不愿意别人知道他的现状。
她又说:“他可能现在也还没有原谅我。”
向晚没有询问陆深的现状,只是这样接受了她模棱两可的回答。
“如果到现在都不能原谅,那一定是现在也还在意你。”
李南栖只当是安慰的话,笑着说:“这么多年过去了,之前的感情可能也早就不一样了。”
她看向窗外的贺以恩,又改口:“可能也不一定。”
“像我,最终我还是选择了最不适合我的冒险。”
李南栖也随向晚一起看向窗外,贺以恩好像是感觉到什么,转过头来,看着向晚笑了笑。
到这个时候,突然觉得未来可不可靠都没了意义,命运有千万种办法令人生颠覆,此刻所预见的未来,就一定可分辨可靠性吗?也许每一种选择都是冒险,贪图安稳却可能也被安稳背叛,而一无所求,可能少些对命运的埋怨。
最终,哪一种可能的痛苦都不会少。
“长大之后好像也有好事。”李南栖说,“好像没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