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粥

几个没开口的食客骤得打断他。

几人抬头，只见不远处另一桌旁停着一马，马背上坐着一人。那人一身软甲，英挺的眉头微微倒竖着，腰间一块玉牌上刻字，明晃晃一个“乔”字。

乔陌脸色很是不好看。正议论着热火朝天的人匆忙止住口，紧张着低下头。

骑马在旁的夏寒对着乔陌宽言道“这些市井小民所言未必如实，夫人行善也是好事，将军不必介怀。”

“好事？”乔陌显然没听进去。冷笑一声，“她一个过了门的女子，不在府里待着，日日跑出来胡闹像什么样子！？”

说完便狠狠挥鞭向南市驰去。

夏寒被怼住，有些摸不着头脑。先前也并未见他这般在意过夫人的去向，甚至于他有时主动提起，乔陌也无动于衷。今儿个是？？？

看着乔陌疾驰而去的背影，却也只能跟上。

南市最繁华处，远远便见房檐下立着几个粥棚，棚上挂一面旗，旗上一个大大的“徐”字。

乔陌瞧见，脸色则更难看了几分。

夏寒在旁疑惑道“夫人奇怪，粥棚不写咱们乔府名号，却写她娘家姓氏。”瞧了面色难看的乔陌一眼，忽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匆忙止住话根。

粥棚外遥遥得排了三路长队，手捧着饭碗的贫户们秩然有序地等着施粥。

徐素今日一身鹅黄色薄衫，墨色长发在头顶利落地一绾。手上拿着盛粥的木勺，双臂上的衣袖微微挽起，露出点莹白的肤色，春日和暖的阳光下，衬得像枝头清亮的薄雪。

“大家不要急啊，人人都有。”清婉的嗓音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娇糯，一边低头盛粥，一边轻轻吆喝着。许久没做的体力活让她胸口微微扶动轻喘，面上也覆一层薄薄的红晕。

乔陌看着，忽觉得好像没那么恼了，心中闪过一丝陌生的从未察觉过的异样感觉。

只一瞬，他又恢复了愠怒的神色，冷哼一声大步朝着队伍最前的徐素走去。

拿着勺忙活的少女却没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更无暇抬头看他，只以为是同样来讨粥的难民。

头也没抬，语气带着些许烦躁和不耐烦。“后面排队哈。”

乔陌一惊，仿佛被震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静了，压低了声色沉沉开口道“你好好瞧瞧我是谁。”

闻言，徐素疑惑着抬了头。

看到这个一脸不快的少将军，轻轻“哦”了一声，又看着他平静道“饭碗自备哈。”

语气淡淡，乔陌听着却觉得像是被谁狠狠锤了一下，夏寒看见他想要发作，匆忙上前来拉了乔陌向后走，“将军息怒息怒。夫人让您排队是讲规矩，也让大家伙都悄悄咱乔府的门风。”

“那她让我自备饭碗又是什么意思？把我当讨饭的？”乔陌险些被气晕。

“您日日守城辛苦，夫人怕您饿，，，，”夏寒有些心虚着哄他。

不知道乔陌听进去了没有，但是再排队到了徐素面前时，明显比方才平静了一些。

正低着头的徐素看见地上踩着一双绣着蟒色暗纹的战靴，挽了一下耳后的发丝抬起头，正对上那一双愠着些许怒气的眼。

两人对视着沉默了一会，徐素轻咳一声，“将军，来一碗？”

乔陌又愣住，这个平日里自己都懒得看一眼的女子，近些天的每句话好像都令他出其不意。

惯性得想要生气骂人，看着眼前这女子粉扑扑的一张脸静静瞧着自己。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那，，，给本将军来一碗罢。”乔陌轻哼一声，旁边的夏寒有些狐疑盯着他，将军这个回复属实是让他没想到。

“哦，好。”徐素应了一声，低头盛了一碗粥递予他。

入口甘甜，味道比他想象得要好，仅余的一点怒意好像都被这碗粥融化了一样。

嘴上却还是不肯饶人，又哼了一声放下碗，“清淡无味，连糖也不舍得多放，这也叫粥吗？”

夏寒闻言面露疑色，端起一碗粥也尝了一口，“很淡吗？我觉得还行啊，，，”

抬头又注意到乔陌狠狠剜了他一眼，匆忙咳嗽一声，“还是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夫人您要继续努力啊。”

乔陌拿起剑鞘，横眉又看了徐素一眼，目光里好像闪过多种情绪，尔后轻哼了一声，转过身大步而去。

茗佩望着乔陌的背影，觉着有些疑惑，“将军今日怎么有些怪怪的？”

“随他去吧。”

徐素目光轻转一下，继续招呼起后面的灾民。

集市不远处的管道上，两人渐渐走地远了，夏寒有些忐忑着开口

“其实夫人这番善举，在下觉得不错的。。。”

乔陌在马上，没言语，只目视着前方，瞧不清神色。

他觉得有些怪，又不知哪里怪，只觉得心中有些什么地方像是舒展开，又像是被什么牵动着扯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