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乐队奏起一阵欢快的乐曲，幕布也随之被掀起，炎热和疲倦让夏绿蒂完全忘记了接下来的节目，这里和活在蒸笼一样并没有什么区别，就连脚灯绚烂的雾黄色也让人觉得热得喘不过气来。

“你觉得怎么样，夏绿蒂？”哈斯维德太太用扇子不停地扇风，脸颊通红地叫小男孩买冰过的柠檬苏打水或者果子露。

“有点后悔……”夏绿蒂半托着腮帮子，脚尖一晃一晃，仿佛苦柑橘子酒后半段才能尝到的苦涩味道，一开始甘醇顺滑的甜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橘皮的涩。

好吧！她自己得承认，确实在回复墨提斯的时候，自己太过冲动，和酗酒的男人犯了一样的错误，只顾着今天的快乐。

“什么？”哈斯维德太太没有听清楚，因为她正忙着付账。

“不，没什么，我是说这场表演很精彩。”夏绿蒂答道。

时针被拨动回一个小时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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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绿蒂还坐在扶手椅上，听着墨提斯无休止的抱怨，感觉自己鼻头也仿佛闻到了一丝腥甜的动物血气。

“你干嘛不从马戏团里出来呢？”夏绿蒂看着墨提斯那顶小帽子和衣服领子中间那段不自然的骨骼曲线，“你完全可以不用待在那里，只要能在这里赚钱不就行了吗？”

“这是不可能的。”墨提斯脆生生地开口，“因为我和西亚还欠着他们的钱，足足有几十金镑，起码现在，我是不可能还得上。”

“为什么？”在那个闷热、黑暗、布满污渍的走廊里，夏绿蒂竟然打了个寒战。

“因为我们签署了一份文件。”墨提斯补充道，“我们在纸上承认欠了马戏团一笔钱，包括这些年的食宿费和培训费用，虽然是应该的，可被迫按下指纹的感觉可真不怎么样！”

墨提斯耸了耸肩膀，略为佝偻的影子让夏绿蒂说不出什么安慰她的话。

“用不着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仔细算过了，按照目前的进程，五六年应该就能还上了。”墨提斯不太喜欢别人用同情的目光注视自己，把下巴抬起来对着夏绿蒂。

“怎么说，要祝福你吗？毕竟我相信你一定能达成梦想了。”夏绿蒂对着墨提斯的脸，“不过，我真的很好奇，我发誓我没有别的意思，纯粹是出于我的好奇心，你们明明有这样的能力，为什么……”

“诅咒。”

夏绿蒂感觉墨提斯高昂的下巴，像落败的天鹅一样低了下来，“这是诅咒，就像医生无法医治自己的病，巫师也无法看到自己命运的花纹。”

上天的命运文书秘而不宣。

——亚历山大·蒲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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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绿蒂？你的东西掉了。”哈斯维德太太轻轻推了推她，地上有一个用报纸包的严严实实的东西，“是你买的什么东西吗？”

指针重新回到当下这个热乎乎的地方。

哈斯维德太太一边告诉她，一边手里拿着一杯冰过的果子露，凝结的水珠顺着杯壁被轻轻擦去，顺便塞进了她的手里。

“是的。”夏绿蒂接过饮料，弯腰把那一袋杏仁蛋白软糖捡起来。

“这是什么？”

“一袋杏仁糖。”夏绿蒂把纸包打开，接着补充说了一句，“有各种各样的口味，比方说这个鱼形状的是加了玫瑰香精，篮子的是蜂蜜，小猪的是鸡蛋……”

“看上去真诱人。”哈斯维德太太指了指夏绿蒂没有介绍的软糖，“那这些果实糖果里面的夹心是什么口味的？”

夏绿蒂看着精致的马托拉尼亚果实，耸了耸肩膀，“我也不知道，只有品尝过了才能知道它们的夹心究竟是芹菜籽还是别的什么。”

杏仁蛋白软糖作为一种简单的糖果，几乎是每一位药剂师都会制作的。

磨碎的杏仁和糖浆混合熬制，就能呈现出明黄色的甜蜜光泽，吃起来非常轻盈可口，清爽的仿佛在亲吻天使的画像，又因为丰富的坚果香气，亦如回到了秋季的灌木林，嘎吱作响的糖果咀嚼声和行走在干瘪枯黄的落叶小路没什么两样，起码耳朵能听见的声音都是一样的。

比起色彩丰富、价格低廉的便士糖，或者从粗黄糖里锯下来的小糖粉颗粒，墨提斯拿出这样的东西反而令她吃惊。

“你想试试我制作的新产品吗？你可是第一个品尝的人呦！”

墨提斯的话还萦绕在耳边。

“模型糖果的口味我只用了蜂蜜、玫瑰香精和鸡蛋分别制作，至于果实糖果嘛！我得卖一个关子，就当做是送你的小惊喜吧！”

“你干嘛不一起告诉我呢？”

“这有什么意思？比起提前知道下一块糖果的口味，未知不是更令人好奇嘛？”墨提斯戳了戳那只粉红小猪糖的脸颊，好奇地反问，“你更想试试哪一种呢？”

悠长的钟声开始荡漾，她们所居住的地方离一所教堂很近，近到无需购买钟表就能得知一天内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