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叶珩之的话落在云筝耳中，像是石子落入池中，起初径直沉入水底无声无息，但很快涟漪一圈圈荡开，逐渐扩大到整个水面，最终变成了巨浪席卷而来，排山倒海将她吞没。

“什么？”

她并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他的话十分荒诞不羁。

“羽化？你是说他死了？”

她死死盯着叶珩之的脸，试图在他的表情中找到破绽，来证明这不过是个戏弄她的玩笑。

叶珩之又变成了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他抬起眸子，迎着云筝的视线，平静目光下有一丝不忍心。

“是雪鸢说得，启量道人将它托付给我们了。”

云筝睁大了眼睛，眼底写满了不可置信。

他竟然是认真的。

启量道人居然死了？他怎么会突然死了？

他不是答应了她，等她带着雪鸢从雪山回来后，就为她解惑……

难怪，难怪启量道人不愿意让他们用飞剑上山，飞剑来回不过一日，她很快就会发现他已经羽化……

云筝脑中混乱不堪，繁杂思绪如同一团乱麻纠结缠绕，她试图理出事情的头绪，却越发混乱。

她后退了两步，摸着一块石头跌坐下，像是入定一般陷入了沉思。

若是天机不可说，可明明启量道人已经告诉了她气运被夺的事情。

难道他能说得只有这些，除此之外都不能透露？

云筝心头一震，只觉得一股电流从后背直上天灵盖，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

电光火石间，她终于理清了一切缘由，答案呼之欲出。

即便是高阶卦修，依旧是凡胎肉身，凡人妄想窥探天意，怎么可能不付出代价！

启量道人在以寿数窥见天机！

他告诉了她气运被夺的秘密，所以他寿数便止于今日，他是因她而死。

可是她与启量道人素不相识，为何他要做到如此地步？

只是告诉她气运被夺便要被上天夺走寿命，这背后究竟还有怎样的秘密等着她？

她离真相不过一步之遥，却像是鸿沟天堑难以跨过。

……

“师姐。”

云筝抬头，眼底闪过迷惘困惑。

“我们要赶快去山顶了，只怕这个秘境撑不了太久了。”

叶珩之转身看向远处，云筝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远处的天边不知从何时起蒙上了一层黑云，那令人窒息的阴霾缓缓在苍穹铺开，迫人的阴云像是追逐他们而来。

高悬的太阳隐在云层之后，天地晦暗，只剩下死样地寂静，悬崖旁方才还凌厉的狂风也悄悄收卷了声息。

“发生什么了？”

云筝起身来到叶珩之身边站住，秀气的眉头蹙起。自他们来到这秘境后，这里始终是风平浪静，天象突变，事出反常必有妖。

叶珩之正要回答，雪鸢却在此时不安地扇动翅膀，突然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唳鸣。

这一声哀鸣如同利剑直破天幕，哀沉壮烈，让人闻之不由得落泪，像是要与这秘境中的天地同悲同泣。

与此同时，一阵难言的震荡从远处传来，霎时间天地飞沙走石，大有摧枯拉朽之势。

短暂的震荡过后，是铺天盖地的灵力弥漫四散，晶莹的灵力如同水流朝着他们涌来，在雪山周围重新汇聚，凝结成一道薄薄的屏障将雪山覆盖。

启量道人羽化了。

身死道消，无生有，有生无。

他自天地中得到的灵力自他羽化的那一刻重新回归天地，自去处来，回来处去，得芸芸众生供养，再反哺芸芸众生，这便是大道轮回，千百年来从不曾改变。

云筝与叶珩之沉默不语，两人朝着茅草屋的方向遥遥行礼。

无论他出于何种目的，他毕竟对他们并没有恶意。

这秘境的情况启量道人虽然没有细说，但眼下看来，这秘境完全是凭借启量道人以一己之力支撑。

如今他身死，却还是用灵力护住了他们所在的雪山。

天边的黑色愈发浓郁，像是天上塌了一角般，那黑色倾泻而出似要将大地尽数吞没。

云筝不知该说什么，心中五味杂陈，犹豫片刻，正想问叶珩之雪鸢还同他说了什么，她的话未出口，下一刻，另一股巨大的震动突然传来。

与刚才启量道人羽化的灵力震荡不同，这次震动的气势明显更加来势汹汹，整个秘境都在震动中颤抖，连雪山都震得摇晃起来。

两人被脚下的震动带得身形摇晃，连忙从悬崖边向后退去，他们刚一退开，便看到方才所站的地方瞬间崩塌陷落。

崖壁裂开巨大的缝隙，裂缝在震动中不停向四周蔓延，巨大的落石从山顶滚落，在他们身旁带出呼啸风声，整座山似乎都正在分崩离析。

雪山要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