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阿筝是她的乳名,向来只有亲近之人才会这样称呼她,除了父母外,便是师尊和早前的师兄师姐们,现在这世间会这样叫她的人一只手也能数过来。
突然在距九华宗百里之外的绝山镇听到这个名字,她虽然诧异,但在心中生出戒备之前,已经下意识回头去看。
一个蒙面男修站在她身后,那人虽穿着一袭不起眼的灰色长袍,但身形挺拔气度十分不凡。
云筝认出了他灰色长袍下露出的一角蓝色常服,那正是九华宗的弟子服,她心中的戒备当即减了许多,已隐隐猜到对方的身份。
那男修将遮着下半张脸的面巾拉下一点,待云筝看清他的面容后,便忍不住低低叫出了声:“烈师兄!”
眼前男人的面容清雅卓绝,虽是一身灰色却仍然难掩他如玉般的温润气质,正是她多日惦记的万剑峰大师兄烈洵。
自那日万剑峰上初次见到叶珩之,意外得知他的半妖身份后,她便一直想要找烈洵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但当时烈洵尚在昏迷之中,她心中虽有许多疑惑,却只能干等他醒来。
后来烈洵醒来,却又立刻跟着师尊离开了万剑峰,无奈之下她只能先去试探叶珩之,却意外进入秘境,得知了自己气运被夺的秘密。
再之后,启量道人身死道消,秘境坍塌,她又带着叶珩之来到了绝山镇。
没想到兜兜转转,她绕了这么一大圈,最终却在这里见到了烈洵。
经历了这一番波折后,她心中积压的疑问已远比在万剑峰时更多,有关于师尊的,有关于叶珩之的,也有关于她自己的。
她有太多问题想要问烈洵,可当他真的出现在眼前时,却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九华宗之内,烈洵与师尊是她最为亲近之人,他们一个如师如母,一个似兄似友,她打从心底不愿意怀疑他们,可叶珩之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是最大的问题。
烈洵见云筝认出他,又将面巾拉回,仍是仅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不同于云筝的欣喜,他神色颇为严肃,尤其看向云筝的目光中还透露着些许困惑。
“阿筝,你怎么会在这里?”
“师兄,你怎么在这儿?”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
烈洵眉头微微皱起看向云筝,并没有打算回答她的问题。
等待了片刻,见烈洵是铁了心不开口,云筝才讪笑两声回答道:“我……”
话刚开了个头,她就说不下去了。
这几日她的经历异常离奇,单是讲出思过崖下有螭龙这一件事情,就足够让人觉得离谱了。
更别说螭龙之下还有秘境,她又从秘境来到这里,若将这些事情对烈洵全盘拖出,只怕师兄会觉得她神志错乱在胡言乱语。
云筝沉吟片刻,决定对烈洵隐瞒。
她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尴尬笑道:“我听闻这附近有灵草,便赶过来看看。”
话刚出口,烈洵的眉头就皱得更紧,连看她的目光也带上了几分审视,她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时间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绝山镇是凡人城镇,周围灵力并不充沛,也无灵脉聚集,即便有灵草生长品质也是平平,她放着九华宗漫山的高阶灵草不采,却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她分明就是在对烈洵撒谎。
云筝有些心虚,突然间想起了另一件事情。
当初她转去莲华峰改修丹药时,万剑峰上反应最激烈的便是烈洵师兄。
她那时越阶对战魔修,被对方重伤后在鬼门关转了一圈,烈洵始终认为是他那日来晚才害她出事。
他始终心怀愧疚,后来也一直把云筝放弃修习剑道的责任归咎于自己。虽然她解释过很多次,是她自己觉得练剑不适合她,但烈洵坚持将全部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这些年她与烈洵久不见面,今天好不容易相逢开口便是骗他,只怕他会胡思乱想,以为她还是心怀芥蒂。
云筝偷偷看去,烈洵脸色果然难看,即便是蒙着半张脸,从那双眼睛中也能看出他确实受伤。
她心中生出一丝愧疚,沉默片刻后,还是决定继续骗下去:“我听闻这附近有璇玑蚕。”
烈洵闻言脸上露出犹豫迟疑,他移开视线看向一旁,过了许久,云筝才听到他缓缓开口。
“你无需如此,师尊她——”
他话至一半,提到师尊时突然停了下来,神情愈发惆怅,稍作迟疑后,还是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
“——她从未怪你。”
云筝垂下浓密眼睫,眼底像是失了情绪,她原本想故作轻松笑笑,嘴角却只能牵起一个难看的弧度,最后干脆放弃。
“若是师尊不怪我,她这些年为何不肯见我。”
烈洵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两人之间只有微不可闻地一声叹息。
修士的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