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卷
意外,手才成了这个样子。”
“还疼么?”
“…不疼了…”叶蒙尘道,“血流干了,便不疼了……”
“好一个‘血流干了,便不疼了’。”赵若嘉若有所思,道,“你起来罢。”
叶蒙尘:“是。”
赵若嘉主动关心他手的那两句话,但凡放到个其他小主那里,叶蒙尘都能明白,那是用人之前的体恤关怀,也可以说是套近乎。
可偏偏到了赵小主这么个清冷美人身上,便是连这种话,都干巴巴的,听得人心里发凉。就好像只是因为知道要走这么个流程,所以才提上两嘴,例行公事一般。
流程走完了,赵若嘉再开口时,便已然进入了正题:
“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过来么?”
叶蒙尘一五一十道:“奴才不知。”
“但估摸着,应当和我们小主有关…”
“是个聪明的。”赵若嘉道,“既如此,我也就不跟你绕弯子了。”
叶蒙尘微垂着头以表示尊敬,她却直视着叶蒙尘的眼睛,道:“我只问你——”
“你们小主平日待你怎么样?”
叶蒙尘道:“那自然是没话说。”
“小主温柔善良,大气宽忍。无论是对奴才,还是对我们宫的其他下人,都从没有说过一句重话。更不曾有过半点儿责罚。”
赵若嘉默默点了点头,道:
“你既知道她对你们的好,便也该清楚,她如今身陷困境,生活艰辛。”
“现下我欲帮她摆脱这种窘境,只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出力了。”
叶蒙尘缓缓抬起头来,眸子里依稀涌动着什么,他双手抱拳,沉声道:
“若真能改善我们小主如今的处境,奴才愿尽一切所能,但凭赵小主差遣。”
他本就生得俊俏,再加上这副认真又坦诚的模样,便是赵若嘉,也禁不住心头一暖。
“好。”她的声音微微带了些温情,“怪得不连早早都时常夸你,果然是个能扛事儿的。”
她取出前几天上午从姐姐那里要来的那副画,缓缓展开卷轴,将其展示给叶蒙尘看。
她道:
“我要你把这幅画,送给一个人。”
……
年节已过,天气却还远远没有暖和起来。当叶蒙尘从钟粹宫出来的时候,日头已然西斜,晚霞也深深浅浅地铺就了半边天。
他携着那副画,一步步走在两侧堆满积雪的巷子里。终于在他行至巷口,即将拐弯的时候,忍不住深深回望。
曾几何时,他也曾这样不顾一切地爱过一个人。
所以便更能体会,赵小主此番的良苦用心。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在没有血缘关系的情况下,一个女人,竟能为另一个女人,谋算至此。
此番深情厚谊,令他感到动容。却也隐隐约约地,多少咂摸出了一点儿不同寻常的滋味儿来。
去养心殿的路上,是需要经过延禧宫的。因着天快黑了,所以叶蒙尘并没有绕行,而是选择顺着这条最近的甬道,径直走下去。
延禧宫外,几个宫人正低着头四下扫雪。有个小太监看到了他,遥遥地朝他招手。
叶蒙尘双手持画,不便回他,因而便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那人叫小卓子,大他一岁,比他更高一点儿,也更壮实一点儿。目前在延禧宫伺候。俩人打小就认识了,比起旁的太监,关系自然更亲近一些。
小卓子见他过来了,忍不住放下扫帚,用嘴巴在手心哈了哈气,嘿嘿笑着就要摸他的脸:
“冷不冷啊,看你那小脸瘦的。来,让你卓卓哥哥给你暖暖。”
“滚。”叶蒙尘的答复简单而直白,微一侧身,麻溜地躲开了小卓子伸过来的手。
“帮我拿一下。”叶蒙尘把手里的画朝着小卓子递了递,皱着眉头道,“鞋里进石子儿了。”
“哼,这个时候知道求你卓子哥了。”小卓子满脸嫌弃,却还是把那副画接了过来。又听叶蒙尘道:
“你手脏吗?手脏别碰,要不还是还我罢。”
端碗吃饭,放碗骂娘。这话听得小卓子简直恨不得朝他屁股踹上一脚:
“不就是一幅宣纸吗?这玩意我们宫多得是,至于宝贝成那样?”
“你…不懂……”叶蒙尘相当艰难地抠着那块掉进自己鞋子里的小石子儿,道,“这是我们小主,要送给皇上的画……你…敢弄脏…我他妈揍你……”
小卓子的眉头狠狠一跳。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叶蒙尘把鞋子里的那块小石子弄出来了,朝着小卓子要画。小卓子却嘻嘻笑了起来。
“穿这么薄,你不冷啊?”小卓子腾出一只手来,在他肩膀上捏了捏,“到养心殿还有那么远的路,你就这么过去,回头非得生病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