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位
“沈贵人从小学画,画工极佳,却万万没想到这反而害了自己。”
“皇后娘娘看了那幅画,便认定了沈贵人是在蓄意媚宠,妄图蛊惑圣心。于是便于今日清晨,沈贵人来景仁宫请安时,对她百般磋磨。逼着她在大雪地里给自己画梅花,让她在院子里冻了一整天不说。还对沈贵人辛辛苦苦画出来的梅花万般挑剔,甚至到了要让手下的奴才对其用刑的地步……”
“皇上。”赵若嘉声泪俱下,“皇后娘娘这般戕害嫔妃,草菅人命。臣妾等…实在惶恐……”
跪在后面的林早早见状,也灵机一动,连忙膝行上前。拿着今日那两幅沈芙冰辛苦作出,却又被毁掉的画给皇上看。
“皇上,皇上…”林早早哽咽道,“您看呐,这两幅画,都是我们小主今日在大雪地里,呕心沥血才画出来的。便是没有功劳,也该有苦劳吧?可怜我们小主,一心一意为皇后娘娘作画,怎么…怎么还要挨打呢……”
贺光焱低蹙剑眉之下的目光如鹰一般锐利,他盯着那两幅风格迥异,技艺却极佳的画作,心底有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原来如此。
竟然如此。
他竟然直到此时此刻才明白过来,原来昨日送到养心殿的那副画,根本就不是皇后所作,而是出自沈贵人之手!
他低头,端详着怀中的女孩,不无震惊地想:
原来那副画,从一开始,就是你画给朕的。
甚至……就连
“晚日寒鸦一片愁。柳塘新绿却温柔。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肠已断,泪难收。相思重上小红楼。情知已被山遮断,频倚阑干不自由。”
这样温柔缱绻的篇章,也是你写下来的。
说得通了,一下就都说得通了:
皇后跟了自己那么多年,这些年里,她为了讨好自己,没少出过笑话。但凡她有这等书画造诣,早该四处宣扬起来了。到现在都没什么人见过她的墨宝,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倒是沈贵人,她是最温柔娴雅的,是个雪一般冰清玉洁的人物。那样好的书画出在她手中,才真正合情合理。
贺光焱越想越讽刺,越想越觉得恶心。昨天的这个时候,自己还在觉得皇后可怜,却不知道,原是她冒名顶替,抢了别人的画,为自己争宠不说。竟还反过头来对着原作者极尽折磨。此等鸠占鹊巢之事,亏她做得出!
本以为以上的种种已是卑鄙至极,却不想,下一刻,又听慕容依道:
“沈贵人自入宫后便一直备受皇后欺凌。方才的那些,怕还只是九牛一毛呢~”
贺光焱一惊,道:
“还有什么,今日朕在,你们什么都不用怕,一次性把话说清楚,自有朕替你们做主。”
慕容依于是便在董婉珠惊惧至极的目光中,不紧不慢地朝着贺光焱行了一礼,道:
“远的不说,只说近的。除夕夜那天,皇后娘娘罚沈贵人在御花园中跪了整整一夜。在皇宫之外万家灯火,人人喜迎新春的时候。又有谁知道,沈贵人身为皇上的嫔妃,除夕之夜竟是那样度过的呢?”
“皇上您若不信,完全可以看一看沈贵人的膝盖。沈贵人膝盖上那些跪出来的伤痕,便是到现在,都还没能好全。”
“是啊。”赵若嘉也附和道,“除夕之后,沈贵人便缠绵病榻许久。今日病刚好了些,便紧赶着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可谁能想到,皇后娘娘竟还是这般地不肯放过呢?”
“今天,原是沈贵人的生日啊……”
贺光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望着脸色苍白如纸的董婉珠,终是难以自抑地怒声道:
“沈贵人那般温顺的性子,究竟是哪里不敬你,竟让你这样仇恨她,以至于要把她折磨到这般境地!”
董婉珠惊惧交加,万万没想到她们竟是把除夕夜的事儿都扯了出来。她慌不择路地替自己辩解道:
“皇上,臣妾没有,臣妾真的没有……”
“分…分明就是她们在攀诬臣妾。臣妾贵为皇后,有什么必要去这般迫害一个小小的贵人?皇上,您可千万不要被奸人蒙蔽啊!”
“除夕那天,臣妾也不想罚沈贵人的。可…可偏偏臣妾那被人偷走的玛瑙手串,最后就是在沈贵人身上找到的啊……”
“你还敢这样污蔑她!”贺光焱怒不可遏,“她身子弱成这样,是能偷你东西的人吗?”
“除夕家宴上朕就觉得蹊跷,谁会胆大包天到去偷皇后的东西?现在想想,兴许是你故意设计陷害沈贵人,贼喊捉贼也未可知!”
董婉珠耳畔“轰——”的一下,像是被雷劈了一样,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贺光焱:“朕不是傻子,你平日里待沈贵人如何,朕不是看不出来。有些事,朕不愿意戳破,不过是在给你面子罢了。你若硬是要把后宫里你不喜欢的嫔妃们往绝路上逼,那就别怪朕对你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