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己
时间一天天地过去,转眼间,便到了十一月。
这段时间,沈芙冰的胎像还算安稳。之前困扰着她的孕吐和头晕,也都渐渐地消了下去。
只是毕竟月份大了,肚皮也日渐滚圆了起来。使得她吃饭、睡觉,都不大轻松,做什么都得小心翼翼着。
幸而近些日子,皇上倒是常来陪她。
哪怕朝政再忙,也总会雷打不动地,每日往她的永和宫转上一遭。陪她说说话,安抚安抚她孕中的不安……中秋月宴之后,宫里面最受宠的那个人,其实就变成了凌薇薇。只是这些天,皇上又开始总来她这儿,不怎么去凌薇薇的延禧宫了。
到了夜间,她和贺光焱,还是如同刚相恋时那样地共枕而眠。男人只抱着她,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疲惫而安详地陷入沉沉梦乡。
炉火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响,将男人沉默的睡颜微微映亮。而她望着所爱之人近在咫尺的面孔,心里面,仿佛再次一点一点地被填满了。
大抵,她就是这样一个矛盾又痴情的女子吧。
明知靠得越近,便会伤得越深。可当他回到她身边时,她却还是会情不自禁地再次爱上他。
公主去世之后,他的话少了很多。整个人也仿佛一夜之间成熟了起来,再没有之前的阳光与青涩了。
虽然他从未说过,但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恐怕真的很大吧……
又有朝政的纷扰,时时刻刻都在累着他,让他筋疲力竭,分身乏术。
做妃嫔不易。可若想做个负责任的帝王,哪里又会是一件轻松的事儿呢?
这么想着,沈芙冰微微朝前蹭了蹭。脑袋,枕在了男人结实而温热的臂弯中。
阿焱,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她听见自己心底有个声音轻轻说着:
公主不在了,但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了你,也为我自己,把我们两个的孩子保护好的……
常来永和宫的,除了皇上以外,再有,便是赵若嘉了。
随着沈芙冰腹中的胎儿一日日平安长大,伶嫔等人也没再过来惹事,后宫一片风平浪静。永和宫的下人们,便都渐渐地松了一口气。唯有赵若嘉,还是始终如一,时刻地保持着警惕,把永和宫里里外外地都盯得死死的。
皇上常来,沈芙冰高兴。可赵若嘉心里其实就没那么舒坦了。
说实话,她一个人,便能把姐姐护好了。实在不必再多一个男人,每次来都兴师动众的,这个跪了那个请安,反倒是把永和宫搞得乱糟糟的,打扰了姐姐清净。
再加上中秋月宴那次,皇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同凌薇薇你侬我侬。伤了姐姐,也伤了她。让她越发怀疑起当初帮姐姐争宠是否正确了。
这种心思一旦产生,看一个人,便会越发得不顺眼。哪怕他顶着一张全天下最英俊的面孔,可落到赵若嘉眼里,便一样是这也不好,那也不好。
有这种心思在,她连给贺光焱请安都越发敷衍了起来。被他叫住问话,也只答“是”或“不是”,懒得再多费口舌……至于贺光焱有没有觉察出她的态度不对,她不清楚,也不想知道。
眼下,她只要守着姐姐便好了。旁的人,她是一律不稀得再去讨好的。
这日,皇上又来了,赵若嘉只得躲去东边的厢房中,和林早早呆在一起。
赵若嘉给姐姐腹中孩儿绣着龙凤肚兜,正绣到一根金色的丝线时,便听林早早道:
“三姐,你最近…是不开心吗?”
“怎么总感觉你郁郁寡欢的?”
赵若嘉愣了一愣,道:
“连你也看出来了?”
林早早不假思索道:
“因为你最近的脸色真的很差。”
“好像……见谁都臭着个脸。”
真的有那么明显吗?赵若嘉心底微微黯然:
可为什么一向大大咧咧的早早都看出来了,却唯独姐姐,没发现自己的异样呢?
赵若嘉都不敢想,倘若方才那句关切的话,是从姐姐口中说出来的,自己到底会有多开心了。
默不作声地把那根金线剪断,她面色平静道:
“别总聊我了,也说说你吧…”
“你跟石大将军的事儿…后来怎么样了?”
“还能怎么着啊……”一提起石天惊,林早早心里便难过了起来,委屈巴巴地道:
“人家是大将军,而我就是个小丫鬟。年纪上还比他小了那么多。京城里想嫁他为妻,甚至给他做妾的高门贵女都不计其数。我…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林早早没敢把自己喜欢石天惊的事儿告诉任何人,因为连她自己都觉得太异想天开了,甚至简直可以说是癞哈蟆想吃天鹅肉,荒谬至极。哪怕说出来也只有被人笑话的份儿,非但不会得到别人的理解和支持,反而只会自取其辱罢了。
因而,她原本是想把这个秘密彻底烂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