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 - 飞鸟依人

那是庆应二年（1866年）年初的事情。

因为先前发生的许多事，我和冲田总司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不似先前那般剑拔弩张，可以如同友人一般相处。

我们可能比友人还要亲密些，但绝没有到互相直言喜欢的地步。

只是有着……明眼人都能看出的好感。

至少我觉得父亲发现了我的小心思。

好在我的父亲未阻拦我和冲田总司的来往，甚至于若是由冲田总司带着，他会同意我白日里同他单独出门，不会有丝毫的担心。

也因如此，我有了光明正大出门，去祇园看美奈的时间。

自上次在桔梗屋相见后，已近有半年的光景了，只要冲田总司人在京都，几乎每月都会带着我去见美奈一回。

冲田总司总是白日带我去祇园的。

他不喜欢入夜的花街，更不觉得女孩子可以去那样的地方。他说对于那种入夜才热闹的地方，还是安静的白日前去比较好。

白日的祇园的确会安静很多，但也不是什么都听不到，偶尔也能看见白日就来寻欢作乐的人，但美奈所在的桔梗屋并不接待这样的昼游客，相对安全得多。

祇园的女子在白日都会进行练习，舞蹈、器乐、插画、茶道，甚至是说话和走路的方式。越是上层的艺伎越是如大家闺秀一般，要精通各项才艺。

只有这样，她们才能得到达官贵人的青睐，可以试着去争一争花魁的位置。

美奈并没有成为花魁的梦想，她只想要普通人的生活，所以她从不特意讨好客人，只想在这里当个平庸的角色，直到自己被赎出去的那一天。

哪怕，这一天可能永远不会到来……

虽说要入春了，但天气还是太过寒冷，尤其在这少有人走的小巷里，寒风呼呼的，给人的感觉更加阴冷了。

“我们这么早来，美奈会不会还没起？”

我披着毛糙的旧外挂，脑袋上包着俗气的头巾，按耐心中的激动，小声询问走在我斜前方的冲田总司。

“不是桧山小姐催促我出门的吗？怎么又嫌早了？”冲田总司睨了我一眼。

“……”

今日家中有客人，似是幕府的什么大臣要来看病，早早预约了。

父亲已经唠叨了好几天了，若是太晚出门我怕会撞见。

毕竟父亲还不知道冲田总司的真实身份，依旧把他当做将军的家臣，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冲田总司的真实身份暴露的话，就算父亲还愿意看在松本医生的份上帮他治病，也不会同意冲田总司带着我到处跑了……

作为新选组的一番队队长，冲田总司是引以为傲的。

所以我不能把实话告诉他，不能告诉他我为什么早早拉他出门。

“怎么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冲田总司停下了步子，侧眸看向我。

“我是为了美奈！”

“嗯？”

“所以说，是因为美奈……”

若是冲田总司不能到我家来了，我也见不到美奈了……

所以，我的举动并不是为了冲田总司！

“知道了知道了，不用特意重复了。”冲田总司别过了视线，被放轻的后半句话像在自言自语，“脸总不至于是冻红的吧……”

“……”

脸，我的脸怎么了？

我下意识地用指背去触碰脸颊。

灼热的触感，手指都像要烧着了一样。

我刚刚……一直是红着脸在和冲田总司说话吗？

我都做了什么蠢事呀……

这分明在变相告诉冲田总司……告诉他我……我……

我想着冲田总司刚刚见到的场景，羞愧地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这天也不早了，”冲田总司朝着太阳的方向望了一眼，为了缓解我眼下的尴尬，把话题拉到了最开始的时候，“平日这个时候，他们也都到屯所了。”

“嗯？”不知道是不是害羞的关系，我不太理解他话语里的意思。

冲田总司话语里的“他们”应该是指新选组内的队士吧。他们什么时候回屯所，和我来看美奈有什么关系？

“嗯，咳——”注意到我疑惑的表情，冲田总司的右手握成了拳，挡在了唇前，轻轻咳了一声，“没什么，忘了我刚刚的话。”

“总觉得哪里奇怪。”我望着不再看我的冲田总司，只小声嘀咕着，未仔细询问。

在快到桔梗屋的时候，一直比我快一步的冲田总司放慢了脚步，与我并肩行走。

“对了，近藤先生突然有了雅兴，想要去赏早樱，就在这个月底，不会去多少人，都是队长级以上的……”冲田总司顿了好一会，像是在开口的那一刻还在犹豫，“桧山小姐要不要一起来？”

向我发出邀请的冲田总司不像平时那么坦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