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颗柠檬

一封邮件，里面有今天的会议时间、地址、楼层，重新确认了一下，进电梯按下了三楼。

电梯出来，左手边空空荡荡，右手边有一间公司，名字没错，就是这里，但好像荒废了很久，广告牌上落着灰尘，灯箱也关着，没开什么灯，走廊里暗暗的。

他继续向里面走，还挺好找的，“会议室一”大大的牌子一眼就能看见，他慢慢的走了过去，离会议开始还有一个小时不到，他这么贸然的走进去确实也不太礼貌，但是真的没有一个人影，让他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

还在犹豫的时候，他已经走到了会议室门口。

门上有个玻璃窗，细细长长的，里面阳光反射出来，很亮，像开了白织灯一样，透过门上这扇小小的窗洒在黑灯的过道上。

他望进去，阳光好刺眼，他又习惯性的区了一下眼睛，举起右手挡在额头，里面白晃晃的一片，他只好翻开手提包，将眼镜拿出来，在美国这六年，每天就是对着三四个屏幕没日没夜的画，本来只是轻微近视的他，患上了干眼症，散光也越来越严重，在阳光强烈的室外常常皱着眉毛睁不开眼睛。

他的眼镜是无框的，他拿起眼镜布将眼镜擦擦干净，再将眼镜布塞回到眼镜盒里，放回包里，眼镜不大，架在他的鼻梁上刚好合适。

他的鼻梁很高，眉弓也高，眼部脂肪也随着年龄的增长，有一些凹陷，自从视力不好了之后，皱眉成了他的习惯，即使面无表情的时候，额头的川字纹好像都隐约可见。

刚去美国读研究生的时候，曾经因为这张脸在学校引起了一波小小的骚动。

他申请的学校每年招生名额有限，作为中国籍的学生，能申请通过的又是少之又少，加之他的专业一年只招收一个班，15个学生，所以当他这张脸出现在学校的时候，在华人留学生圈还是引起了一波小小的骚动。

他揉了揉额头，重新顺着门上的小窗望进去，会议桌上，趴着一个女孩子，散着头发，衣领拉的高高的，总算是在这间公司见到一个人了，不然这三个月来的邮件联络都让他觉得，是不是自己被骗了，为什么一个人都见不到，回想这三个月，有种一步一步被骗回来的错觉。

他低头整理了一下西装，举起右手，敲了三下，顺势打开了门。

推开门的那一刻，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原来会议室里面的人没开冷气，如果此刻配上知了声，他可能觉得，回到了大学阶梯教室，只想赶紧上完暑假前的最后一节课。

屋里的人被她吓了一跳，瞬间从桌子上弹了起来，发丝全遮在脸上，一时看不清脸。

叶柠真的想不到，会有人在此刻敲开门，因为大家都去吃饭了，这种时间不会有人想要出现在三楼的，三楼要么开会，要么就是审批预算，谁会愿意来。

叶柠赶紧胡乱的把头发抓整齐，顺势放在了耳后，抬眼看向对面的人，一身西装，看向他的脸的时候，叶柠瞬间没有看清，对面的人带着眼镜，再加上自己趴在桌上太久，压着眼睛，她还在等视力恢复，只是漠然的看着对面的人。

叶柠站在阳光处，阳光将室内打的白茫茫的，连同眼前的人，她实在看不清。

男人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个女孩慌乱的整理着头发，将脸抬起，男人僵在了原地，原本想说的台词此刻全都哽在了喉咙。

他想问下午两点是不是在这里开会，他想做个自我介绍，好让对方直接知道他的来意。但就在看到对面女孩眼睛的那一秒，时间停止了。

叶柠看对方没有反应，低头看了一眼，下意识的走到房间背阴的地方，隔着会议桌，再次抬头看向了对方，透过那个无框眼镜她终于看清了，她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对方只是无声的站在那里。

时间仿若冻住了一般，叶柠望着对面，突然鼻头一酸，眼睛就湿润了，刚刚因为困意干涩的双眼，瞬间恢复了视力，她强忍着让自己把想哭的冲动咽下去，甩了一下额头的碎发，先开口了。

“于泽文……”

声音小到仿佛含在嘴里一般，但在这个空荡荡的房间里，掷地有声。

对面的人，回过了神。

“嗡、嗡、嗡”于泽文的手机响了，他从口袋中拿出来，是Eric。

“喂。”

“哎，要喝咖啡吗？”

“嗯”

“你喝什么，我就直接给你买啦，冰美式，我实在是没时间吃饭了，你知道我现在饿的能吃下一头牛……”

叶柠看着于泽文拿着手机，转过头听着电话，叶柠只想赶紧逃离这个现场，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从未设想过还能再见到他，这个电话像救命稻草般，叶柠赶紧绕过会议桌，从叶泽文身边跑过，钻出了这个会议室。

于泽文手拿着电话，张嘴想要叫住她，但又放弃了，叶柠像是逃亡一般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转角。

“哎，你有在听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