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愚人

在菲娜决定正式放弃女士下达的命令的那一天，她完全没想过还能见到博士。

不，准确来说，只是博士的一小部分。

在风神像上听完了曲子，又请温迪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菲娜便和他挥手告别，她需要回到住所一趟。

但是和吟游诗人告别没多久，菲娜一个转角——

“菲娜，你看起来似乎忘记了我的命令。”

少女的身形瞬间僵在原地。

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不同于原来的稚嫩，但是其中蕴含的冷漠却如出一辙。

瞬间，菲娜只感觉自己手脚发麻。

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转眼，那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几乎一瞬间，这张可憎的面孔便勾起了她阴暗的回忆，让人一时间只感觉如坠冰窟。

那个少年模样的多托雷切片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在观察了一会之后，博士笑了：“你看起来似乎过的还可以，这么松弛的精神状态……你还记得我此前对你下达的命令吗？”

他的语调还带着漫不经心的寒凉，菲娜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找实验体。

博士已经失去了他的实验体很久了。

在多年以前，菲娜看着那位名叫柯莱的少女和她的同伴逃走了。

出于对菲娜不作为的惩罚，博士说过要她在蒙德期间，给他找一些尚算年轻的实验体。

“是我的疏忽……”菲娜咬着牙，尽最大的力量保持着自己语调不颤抖，“原谅我现在身体孱弱，时日无多……实在、难以做到。”

博士看了她半晌。

“哦？”他只是落下了一个玩味的尾音，“时日无多……还真是个不错的理由。”

菲娜不说话。

少年体的博士切片兴味盎然：“菲娜，你自己没发现吗？相比起你在至冬实验室里给我做助手的那段日子，你现在可变化不小。”

菲娜一愣，她下意识就想要反驳：“不，您看错——”

“你以为你可以欺骗我吗？就像你自己说的，时日无多……也是新奇，偏偏这种时候你反倒想活了。甚至女士来找我来给你调配解药……”

少年体博士思忖片刻，随后露出了一个稳操胜券的微笑：“结合愚人众的情报，还有女士的经历，这似乎不能难，让我猜猜……”

他一字一顿，终于还是残忍地撕开了菲娜那一层自欺欺人的谎言——

“你喜欢上了那个风神扮演的吟游诗人？”

他的语调带着轻飘飘的上扬尾音，明晃晃地在嘲笑一个短命鬼可怜的爱意。

菲娜垂在身侧的手一颤，博士话语里喷薄的恶意几乎要把她烧穿。

“不……”她的语调艰涩，混沌的思绪迅速恢复了清明。

她从未如此冷静。

不能让他知道。

不能让他知道。

“……您说错了，博士。”

她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拼命回想着过往的遭遇，实验室里死的死疯的疯、人不人鬼不鬼的实验体们的惨状。

只有想到这些，她才能让自己迅速回到以前那个博士最熟悉的状态。

过了一会儿。

“好吧，随你怎么说。承认或者是不承认，我都已经很明了了。”

他虽然醉心于实验，但是这不代表他看不懂人心。

菲娜的表现已经很明显了。

很显然，她无法诚心诚意地为博士寻找“实验体”——不过博士也不缺她一个。

博士说：“那么，实验体的事情就算了。女士来找我说的很明白了，等到你拿着神之心归来，我当然会为你调配解药。”

“我很少如此期待某些事物的发生……你知道的，我喜欢观察。”

菲娜知道的。

他喜欢观察，而自己身为博士将近十年的药剂实验体，在作为实验助手的同时，她也在被博士“观察”。

看将死之人为了活命举起刀，去亲手杀死好不容易遇见的月亮，显然也是他的恶趣味之一。

菲娜很想活，正是因为愚人众的所有人都有目共睹，所以他们几乎是百分之百确定她一定会为了性命而下手。

没有人会怀疑她求生的决心。

在年纪尚小的时候她就可以强忍着恐惧伸手抓住博士的衣角，那如今死期将至，也就肯定可以做出刺杀神明的举动。

——即便她荒谬地喜欢上了那个好心的倒霉蛋，这件事在博士和女士的眼中也不会有所改变。

“不会让您失望的……”在说这话时，菲娜眼中的决心就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真切地不似作伪。

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一定。

博士笑了。

他带着赞赏的语调说：“你的决心就连我都感到有点诧异，那么，你还有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