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0章 壁

纳西妲要求伊尔写的记录，除却她在遗迹的那几天，其余的时间，她都依言写了。

那本记录被零零散散地写着很多东西，有其实不太老实喜欢在阿如村各处跑来跑去翻找别人家边边角角，顺走萝卜卷心菜之类的东西，但是看在他助人为乐帮村子不少忙的份上大家都宽容以待的旅行者。

有老桑尼和他的须弥蔷薇。

有一些小实验的数据记录。

甚至当做记录这件事已经变成了习惯之后，哪怕没有关注什么值得写的东西，在研究的闲暇之余，伊尔都会下意识外出走走。

坐在门前观察着村子里忙碌的众人，观察着村子里的偶尔爬过的蜥蜴和挂在树上的枣椰，观察着流浪的猫，然后等着赛诺巡村结束，再和他一起去吃晚饭。

只是旅行者来了之后，她就的日常发生了一些变化。

偶尔爬过的蜥蜴被旅行者发现，他把蜥蜴扒皮处理之后只留下了蜥蜴尾巴。

枣椰也被旅行者用弓箭打下来，一部分带走，一部分和身边胃口很大的派蒙分着吃掉。

就连流浪的猫，旅行者都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张名叫“四方八方之网”的奇怪物件，直接用它把尚未反应过来的流浪猫抓走了。

亲眼见证的伊尔：“……”

她忍不住问旅行者猫去哪里了，对方双手叉腰十分得意：“我只是想给所有流浪动物一个家！”

派蒙帮腔：“放心好了，我们有一个很——大——的家！”

不过好在，当对方某天找到赛诺，认真地奉上了许多对他们来说没什么用处的“原石”，请求他成为伙伴时——

赛诺摇摇头，说：“抱歉，我得待在这里。”

但是已经送出去的原石不能收回，赛诺把它们转交给了刚好来到阿如村看望坎蒂斯和留守孩子们的迪希雅。

迪希雅神情讶异但欣然收下那些原石，对旅行者说：“真没想到，我们还能第三次一起去冒险。”

旅行者神情颓丧地和迪希雅离开了阿如村。

他哀嚎着一些伊尔听不明白的东西，但是反正伊尔也不是很想探究旅行者这个有些奇怪的热心人。

他对于原石的狂热实在无人能及，在伊尔得到了那些矿石之后，旅行者还不死心，经常跑来她这里问还有没有委托。

但很可惜，她没有。

原石也用作报酬给了个干净。

出于好奇，伊尔问赛诺：“为什么不和旅行者去冒险呢？”

他的回答几乎没有犹豫：“你还在这里。”

这话说的突然，就像不经思考就从心中漏出的真实，他的面色平静到仿佛在说着今天吃了什么，但是伊尔却骤然狼狈地移开了视线。

“这么关心我？”分明不是这么想的，可她好像无法克制自己要说的话，语气中满是抗拒，“我又不是什么生活无法自理的废人，根本用不着你这么……”

“嗯。”他轻声说，“我知道。”

她脆弱、敏感，有着普通人该有的一切缺点，面对恶劣的境况总是无法坚持下去，喜欢做研究，对不擅长应对的东西总是习惯性退缩……和她相处了这么久的时间，这些他全都知道。

大多数天才好像都和普通人之间隔着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壁”，但是这层隔阂在伊尔的身上尤其厚重。

或许一开始就是因为这些不被理解的想法，没人拉住她，再加上她不同于常人的、充满苦难和疯狂的成长经历，于是这些想法就慢慢演变成了真实犯下的罪孽，最终才会酿下这样的苦果。

赛诺想，千年前的事情他无法改变，但现在不一样。

他想帮助她融入这里，削减那层“壁”。

至于旅行者的邀请……

只能说有些不合时宜。

伊尔彻底说不下去之后的话了。

鎏金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地面上两人相交的影子，她突然想：为什么。

“我这种人，实在不值得你特意推掉旅行者的邀……”

“值得。”他的声音再度在耳畔响起，比任何时刻都坚定，“没有谁能比你更重要了。”

夕阳西沉。

天空暗了下来，星星三三两两出现在夜空中。

“我不懂你的想法。”研究员小姐说，“好蠢。”

“嗯。”他还是应下了，“你知道的，我向来没有你思维敏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