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番外六：挟恩（完）

就像伊尔说的那样。

她救了他，所以他需要报答她。

赫曼努比斯无法放她出去，但是却想要实现她的愿望。

在此前的很长一段时间，他试图让伊尔重新燃起在这个世界中活下去的希冀，但是很可惜，他失败了。

因为赫曼努比斯不懂普通沙漠民。

他只是赤王座下祭司，不需要理解凡人的想法，只需要践行赤王的意志，只需要握住手中的武器，对所有的敌人展现自己最残忍的一面。

……本该如此。

平心而论，伊尔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她只是恰好触碰禁忌，被步步紧逼，最后才走到这个结局。

那双沙漠中最为耀眼的金色眼睛，从初见时的敷衍和狂热，到之后的惊惧和愤怒，最后变成平静和祈求。

祈求什么？

【放我一条生路吧。】

【放我离开吧。】

【让我死。】

她好像一步步被磨灭了眼中鲜活的情绪，原先眼中的狂热很重，后来连恨意都淡泊了太多。

赫曼努比斯却给她看了阳光。

看见伊尔杀了人沐浴在阳光下的那一刻，赫曼努比斯突然明白了。

他其实还是不懂人类。

也不懂伊尔。

或许他早该明白伊尔的渴求，对方被黑暗折磨到发疯，又对阳光生出了非同寻常的向往，如果不能出去，她只会……

非常、非常、非常地想死去。

但是偏偏她的身上，却有着被称为“不死”的“魔神祝愿”。

有什么办法可以削减“魔神祝愿”的力量呢？

赫曼努比斯左思右想，始终没能得到答案。

直到后来一场战役给了自己启发。

——封印。

对，封印。

封印，削减“魔神祝愿”的力量。她已经变得疯狂，精神好像已经紧绷到极限，似乎近在断裂的边缘。

……不，或许已经断裂了。

所以应该在封印的基础上……拿走记忆。

对。

拿走记忆。

就是这样。

脑海中逐渐出现了一个模糊的方法，赫曼努比斯开始在思考中勾勒出计划的形状，然后开始准备材料，着手制作那份独一无二的“报答”。

但那份“报答”只是将将做好，他甚至没来得及在脑中想好措辞，到底要如何才能把这个“报答”送给她。

她就杀了守卫和其他人，站在了那里。

于是赫曼努比斯终于对她出了手。

长枪贯穿身体的感觉是什么样的呢？

赫曼努比斯从来不会去思考敌人的感受。但是伊尔骤然睁大了双眼，看他的眼神就像是一场无法言说的滑稽喜剧。

好像有些释然，更多的就连被注视的他都看不太清楚。

鎏金色的眼睛最终还是暗淡了下来，美丽的弧光短暂出现又迅速消失，疯人在他的手中死去，又即将在他的手中苏醒。

因为“不死”。

赫曼努比斯需要迅速削减它的力量。

他知道伊尔后悔了，凡民研究力量应该止步在什么样的“度”里，伊尔超出这个“度”太多，所以会招致一系列的后果。

他拿出了那个三角锥。

这个三角锥形状的封印物，是经过他手，认真制作几年有余的物品。

棱角泛着金属的光泽，在阳光照射下，三角锥慢慢悬在了伊尔的身体上方。

这个封印物如愿以偿的可以消磨力量，还可以封印记忆。

但出于自己都没察觉的某种私心……

赫曼努比斯没有在她的记忆里抹去他自己。

只是帮助她删减了痛苦的细节。

恨也好。

如果是恨的话。

至少还记得他。

“再见，伊尔。”赫曼努比斯轻声说。

他把怀中的人放在封印之地，然后伸出手，终于可以轻轻地为她整理凌乱的头发。

三角锥封印物甚至还没来得及被取上一个名字，就那么迅速地被赫曼努比斯放在了伊尔的身边。

【我救了你，你要报答我。】

她挟恩图报，而这是赫曼努比斯给出的“报偿”。

赫曼努比斯尝试着了解一个普通人。

在他的眼中，伊尔是愚者、疯人、僭越者，她追寻凡人不可求的力量，她做了凡人不敢做的僭越之事，他以为她的意志就该如她的所作所为一般让人惊叹，但是事实摆在眼前。

几十年的追杀换来伊尔不可遏制的愤怒，于是她向赤王挥刀。

几十年的幽禁换来伊尔挥之不去的惊惧，于是她向赫曼努比斯求死。

赫曼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