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归途

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彼此熟悉后，就会产生依赖。

秋白夜仰着头，望着天上的月亮，一行清泪就流了下来。

她应该是悲伤的，可这张被月光照得苍白的脸分明没有半点表情，甚至能称得上是冷酷。

秋白夜好像被分成了两半，她的魂灵高高在上的注视一切，宛若一个神灵将七情六欲都丢弃，只以一种严苛的目光看到这尘世间。而她的身体却遵循着人的意志，尽管正被孤独与空洞蚕食，却仍然会因为属于过去的记忆而发出痛苦的悲鸣。

这世上哪有不期待被爱的小孩?

无心揪起衣袖，凑过去给秋白夜擦了眼泪。

他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惊讶于自己妥协得如此快。

先动心的就是输家，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咎由自取……

那一点刻意留出的距离很快被压在一块的衣袍填满，无心挨着秋白夜，擦完眼泪又顺手为她拢了鬓角。他那几分不敢说清的心思也就只在这种时候才敢显露一二。

“施主心有郁结，如若不能看破恐不武功不得寸进。”无心故作洒脱的收回手，转而又提起了忘忧大师，“老和尚佛门六通修的还算不错，尤其是他心通。据传来寒山寺的香客只需看老和尚一眼，立时就痛哭流涕鬼哭狼嚎，没过多久就大彻大悟放下心结。小僧虽觉此言有些夸大，可不得不说倒也确有其事。”

像是怕被拒绝一般，无心抓住了秋白夜的衣袖：“若施主不嫌弃，小僧明日就带你去见老和尚如何?”

秋白夜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迎着月光起了身。她一直是个很瘦的人，如今披着无心的僧袍又站在风里，瞧着更是单薄，竟好似一阵风就能吹走。

无心不自觉的拽紧了手里的衣袖，也跟着起了身，一颗心七上八下很是不安。

二人都是轻功绝顶之辈，于是便直接从屋顶上跳了下去，衣袂飘摇恍若两只白蝶翩飞。

等落到了小巷里，无心忽然发现秋白夜在看什么，他顺着她的目光望了过去，却看见一个父亲正在笨拙的哄他哭闹的孩子。

这位父亲哄了多久孩子，无心和秋白夜就在小巷子里看了多久。

“施主要小僧背一背吗？”

不知怎的，无心忽然来了这么一句话。

但他说完就反应过来了，有些慌乱的找补，却越描越黑。

真是奇怪，明明平日里也不是什么嘴笨的人，怎么偏就这会舌头作怪?

秋白夜认真的看了看无心，像是在确定他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随即，她轻声应了一句：“好啊。”

真奇怪啊。

无心似乎是没想到秋白夜会答应，听了这话还愣了一下，但他随后就反应过来，笑着道：“那小僧恭敬不如从命。”

那位秋厝家主定然待施主极好，以至于他走后如此多年，施主的心仍然会因此难过。

是啊，修太上道也不是灭情绝欲，天生无情的人也未必不会难过。

“施主抱好小僧的脖子了吗？”

“嗯……”

“那咱们现在要回去啦。”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