箜篌引
这笔钱到底没有花出去,秋问莳甚至没来得及出家门,就看见一个白乎乎的东西从远处冲了过来,惨叫着从他面前掠过,然后顺手抢了他刚到手的钱袋,一溜烟儿的跑了。
秋问莳看着突然空荡荡的手,陷入了沉默,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这是被人抢钱了!而且还是在家里被抢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钱是他的也就算了,不对!是他的就更不能算了!
那可是一袋斛珠,价值连城呢!
越想越气,秋问莳于是跳上屋顶,分辨了一下那杀千刀的毛贼往那个方向逃窜,立即就追过去了,势要拿回被抢的钱袋,把那毛贼摁在地上打得鼻青脸肿!
只是等抢回钱袋,抓了抢匪回来,却已是第五日,那唱《十七娘》的戏班子却是应一位富商之请,离了临川去别处唱了,最后一场竟就是昨日。
秋问莳知晓此事后,憋了一口气,看了眼身边站着的少年,实在是心头火起:“都是你小子。”
“哎哟,你自己手没抓稳,倒还来怪我了。”
少年被踹了一脚,觑了一眼秋问莳的脸色,见是十分难看,便知道事情坏了,可到底嘴硬,说不出服软的话。
要见秋白夜就得上眠山,然而自秋白夜生出心魔后,巡守眠山的人除了原本的护卫,便又增了一名长老。
秋问莳上回能见到秋白夜,不过是因当值的长老正是他自个,如今换了旁人,却是在山脚下就被拦着。
秋家共有长老九位,其中只四位是本家,其余五位皆是外姓,或是姻亲或是盟友,总而言之,却都是相识已久。
若要问秋问莳和谁最不对付,当属二长老易筠词,原因无他,此人出身中山国,行事作风素来不通情理,只问对错,又掌管刑堂,说一句冷面阎罗也不为过。
而秋问莳又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性子,二人于是梁子越结越大,虽说没到一见面就要给对方一刀的地步,可到底是相看两相厌,能不见还是不见的好。
偏生今日就是这易筠词巡守眠山,秋问莳才到山脚下就被抓个正着,然后就要被扭送刑堂。
秋问莳很想说点什么,做一下最后的挣扎,但一看易筠词那张死人脸,不知为何多少心思都淡了下去,只觉得没劲。
易筠词差人将秋问莳送去刑堂后,就上了眠山,去见了秋白夜。
如今正是夏初,眠山上的海棠花开的很红,瞧着像是一片从天上落下的火烧云。
这座临川最高的山,总是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距离,这或许和住在此处的秋家历代家主有关,他们都是万中无一的人杰,也是这世上少有的能听见天地之音的乐师。
秋白夜原是在庭院里练曲,似乎也是弹到了尾声,只是没过多久,就有一声弦崩之音回荡开。
那架凤首箜篌的弦竟是都断了,甚至有几根跳起来,在秋白夜脸上划了口子。
易筠词走了进来,看了一眼齐弦崩断的凤首箜篌,也不问什么,只说了一下在山脚下发生的事。
“我此前曾与四长老有约,想来他便是为此而来。”秋白夜道。
她说完这话便又沉默下来,只是摆弄着那些崩断的弦。
易筠词看着秋白夜,倒觉得这小姑娘是心死了,而不是入了魔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