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瞳鬼
眼睁睁看着井口伸出一只手。
道士全力扭动身子想要远离枯井。
县令站在檐下,无遮无挡,更是看得心惊。如果不是两个年轻人平静地站在旁边,他这会儿大概已经拔腿跑了。
“没关系吗?”县令紧张地攥着拳头,手心全是冷汗,“我们就站在这里,他不是会看到吗?”
“看守人说他此时只是个凭本能行动的疯子,正好可以验证一下。”辰夙漠然看着痛哭流涕的道士,摸了摸趴在肩上的孜。
两只手抓住井沿,一个人僵直身子爬了上来。他面无表情地盯着道士,绕着他转了一圈,觉得没有危险,猛地扑了上去。
“这种疯子没有陷阱认知,勿做伤害之举,不会伤你性命。”
早已准备好的大网罩住来者,随之被麻绳捆缚,尽管诡异,也不过是个力气大于常人的普通人罢了。
只不过当衙役们走近与之对视,无不心颤手抖,那双似蛇瞳直竖的眼,透出怨恨与不甘,受缚之人闭口无声,双臂还在挣扎。
“这这这...是白老爷!”
今年寿辰还受邀去白府喝过酒,酒来酒往并无异样,往年遇见也都是正常模样,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要袭击道长?井下洞中的尸骨是白老爷干的?”
县令有太多太多的疑问。
漆黑一片,蛙声很远,脚步声很近。
她在梦里,她清清楚楚知道自己在梦里--身体不得动弹,却看见一个男人走进来。周围那么黑,却看见来人右手攥着一把尖刀。
来人站在床头,身如黑魇,双眼如蛇。
她想叫醒小铛,可是发不出声音。
只能眼睁睁看着来人抬手...
“师姐!小师姐!你别吓我啊!”小铛不停地摇晃沧寐,“上天保佑,小师姐你终于醒了!”
“我做噩梦了,吓到你了。”沧寐环视四周,小小的烛火照亮一片。
平缓着呼吸,浑身一阵阵颤抖,脸还有点疼。
“你一边拍我,一边喊‘小铛,跑’。奶奶说过,碰到这种症状要立刻打醒。”小铛揉揉小师姐的脸。
窗外雨未停,微微凉风钻进。
沧寐抱着胳膊缩成一团。
小铛给小师姐裹上被子,她比小师姐小上几个月,做事像个小大人。
窗户漏了一点点风,小铛找了东西堵上。回身时,临门处,一个浅浅的湿脚印。
“让小人替他回答你们的问题吧。”义庄看守人弓着背,一身灰黑隐藏在阴暗中,岁月对他的剥削何其残忍,未至不惑,已是苍发满头,黝黑的额头皱纹深刻,老矣,老矣,二十年而已。
二十年前,他也不过是个束发少年。
“小人的主人,哦,就是严老爷,那天晚上以后,白老爷就疯了,变成了这副模样。小人是头七那天知道的。头七那天阴雨连绵,”看守人双眼无光,他只是在叙述一个长达二十年的故事,“乌鸦唱晚,长虫过道,雨就来了,他也来了。每年暴雨,小人在那里,”看守人指着屋中一处,“他在那里。”他指着正堂,“每年雨夜,这里会发生不一样的故事。”
那一年,一对兄妹来此避雨,被雨淋湿本就烦躁,因着口角,妹妹被扔进枯井,落石砸中后脑,再不得动弹。
又有一年,富商与家仆避雨--记得审案之时是如此说的。富商不是富商,不过是个负债累累、金玉其外的小人,家仆也不是家仆,是债主。来此不过是卖妻求财,妻不从,撞柱而亡。
看守人娓娓道来,一桩桩,一件件,比夜雨刺骨。
“你既然知道真相,为何不说。”县令问,他以为自己的声音还算平稳。
看守人平静道:“小人是什么,这些人是什么人,断案的大人又是什么人呢?”
金帛之下,真相如何谁在乎?
县令无话可说,上上任县令不甚清楚,上一任县令的秉性倒有些耳闻。
“不知为何,白老爷将这些人视作敌人。如大人所见,那些人,都在这里。”看守人望向白骨一堆。
“那他呢?”县令一指道士。
道长还在泥水里躺着,与一双妖异蛇瞳对视一瞬立刻转移视线,再偷偷看去,那双蛇瞳近在眼前,那双手抓着绳网,指尖几乎戳进道士的眼睛。
道士哇哇大叫。
花颜控制着大网一端戏弄着道士。
“你呢,你做过什么?”花颜将绳子还给温羽,一脚踩在道士脸上。
泥水流进嘴里,道士含糊不清争辩:“我什么都没做。”
“他抓了个小姑娘藏起来,后来又将井底的石头搬去,将小姑娘放到了井底。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一洞的蛇,都出来了。”
“呵,记得你说过,家中祖传秘药,可以在蛇群中来去自如,想必新奇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