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

其实裴初九刚上山那半年多，并不是由妘杳亲自教导的。

那时姑获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菖言负责教他读书，裴初九的洁癖便是跟着菖言读书的那半年多染上的。

山上有许多连皇宫里都没有的孤本绝学，裴初九整日沉浸在书海里，也算是自得其乐。

直到他上山半年后，刑芷奉命下山收拾一只为祸乡里的□□精，带回了村民的谢礼，一窝刚出生不久的小兔子。

刑芷向来喜欢这些毛茸茸的玩意儿，得了兔子以后欢喜得不行，她抱着她的兔子，从山脚的村庄一路炫耀到山上。

菖言和桐声知晓她的喜好，对刑芷带回来的兔子捧场也敷衍，只有裴初九这个新来的师弟，盯着刑芷怀里的兔子看了许久。

刑芷以为裴初九也喜欢兔子，便大方地借了一只她觉得最可爱的给裴初九抱，还邀请他一起去割草喂兔子。

裴初九沉默地应下了刑芷的邀请，皱着小脸僵硬地接过兔子，跟着刑芷去了田野。

半啾山灵力充沛，连寻常的兔草也比其他地方更肥沃一些，兔子在刑芷的细心照料下很快就长得又肥又大只，连那一身皮毛都生得油光水亮的，看起来就很活泼可爱。

裴初九这个自小养尊处优的公子哥，也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中能够像模像样地割满一背篓兔草，晾晒兔草，打扫兔舍。

只是谁也没想到，他从一开始答应帮着刑芷照顾兔子的动机就不单纯。

他一点也不喜欢这些臭烘烘的畜生，他喜欢的只是肥美可口的兔肉罢了，他甚至无法理解为什么他的师姐会将这些毛茸茸的兔子当作宝贝一样供着。

裴初九按着古书上记载的开膛破肚的方法将那只他总是抱在怀里，肉质最肥美的兔子给剥了皮，取出内脏，穿上木棍，放在火上烤，香味弥漫在整个半山腰，引来了山上除了妘杳以外的所有人。

裴初九将烤好的兔肉分成了六份，因为刑芷也一起养了兔子，他还大方地多分了一只兔腿给刑芷。

烤得油滋滋的兔肉撒上姑获秘制的辣椒面，简直就是香辣可口，咬一口唇齿留香。

除去妘杳那一份，五个人围坐在一起，很快就解决完了一只兔子。

菖言忽然问道：“姑获姑姑，你终于不跟王猎户买兔肉了，我就说他家的兔肉不新鲜吧，你看这一次的就好吃很多。”

姑获一愣：“我没有啊？”

“没有什么？”

“没有买过兔肉啊！”

众人齐齐将目光移向了裴初九，裴初九一边拿着手帕擦手，一边道：“兔子长大了，可以吃了。”

众人又齐齐将目光移向了刑芷，只见刑芷脸色刷白，捂着嘴巴就跑了出去，然后便听见呕吐声从屋子外面传了进来。

菖言身负教导裴初九的责任，只是吃了师弟的兔肉，又看着师弟天真无邪的一张脸，苛责的话到底说不出口，斟酌了一番后，只干巴巴道：“有些兔子，不是拿来吃的。”

裴初九不解：“不拿来吃做什么？”

“朋友。”菖言道，“拿来做朋友，你和阿芷一起起早贪黑地照顾那几只兔子，不觉得它们像你的朋友吗？”

“不觉得。”

菖言再接再厉道：“那你养了它们这么久，杀它们的时候是不是于心不忍呢？”

裴初九摇头。

菖言安慰自己孩子岁数小，只是不懂事，还是善良的：“你再想想，你和阿芷养了它们这么久，每天去给它们割兔草，打扫又脏又臭的兔舍，阿芷每天还会跟它们讲话，告诉它们要乖乖长大，生好多好多小兔子给她玩，是不是就和对待家人或者朋友一样。”

“对，师姐每次和它们讲话，我都觉得师姐很傻。”

裴初九反问道：“买的兔肉可以吃，为什么养的兔肉不可以吃？”

菖言语塞，望着门口仿佛要将胃都一起呕出来的刑芷，叹息道：“因为……阿芷她……从来都没有将它们当兔子养呀。”

裴初九坐在凤凰台吹着冷风回忆当年师兄最后说的那句话，拍着胖猫的屁股自言自语：“可是，那就是兔子呀，好吃的兔子，不像你，难吃的臭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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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半个多月前，法力高强的国师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废去一身本事扔在御花园里，大盛皇宫里里外外都加强了防御，仿若铜墙铁壁，任是一只蚂蚁经过都要被巡逻的侍卫排查三遍。

又因着国师的事，连带皇太子失踪之谜也越发扑朔迷离了起来。

起先那些传着太子爷是跟着裴家余党跑了的人，也改了口风，说贺子珹是星君转世，纯阳之体，被修炼千年的妖怪给掳了去炼丹。

而国师则是在营救太子的时候，不敌妖怪才伤得这般重。

皇宫外，妖怪抓纯阳至阴孩童炼丹的消息不胫而走，真消息混着假消息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家里有孩童的都将孩童给藏了起来，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