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梧
在贺平还没当皇帝以前,他不过是天玄宗里一个不起眼的下等弟子,就连天玄宗也不是现在统领仙盟的天下第一修仙门派,不过是靠着一个漂亮又聪明的女人在众多仙门里有了一席之地罢了。
女人也姓贺,和贺平来自同一个村子,因此姐弟相称。
后来贺平登上帝位,女人便被封为了郡主,便是后来和“天下第一仙门”的金字招牌一起抬进青梧门,又被原封不动抬回去的天下第一美人轻萝郡主贺凌霜。
贺子琼知道的那段秘史里,前半部分和天下百姓知道的都一样,什么前朝无德,天助大盛,派来神相相助,功成之后,神相退隐,半点不慕权势。
哪怕过了快两百年了,这段历史的细节已经不可考证,有些故事情节也被越传越夸张,但神相济世的故事依旧代代相传于每一个大盛人的口中。
而那些人们不知道的一切,比如神相的名字,神相要的半壁江山,神相一手建立起来的青梧门,神相害死的轻萝郡主……等等能颠覆神相英明神武形象的历史,都被记录在了早已泛黄的秘史的后半部分。
当年□□用一个功不言禄的虚名将神相高高架起,让他成为了大盛子民心中的保护神,又用一块金子招牌和一顶空花轿,两个廉价的虚名便将祸水东移,将隐藏在神相身后,尚还名不见经传,却时时准备着颠覆贺氏江山的青梧门按死在了摇篮里。
跳丸日月,青梧门经那一遭,早早就在时间的长河里淡出了人们的视野,而如天玄宗一样的修仙门派则借着有关天降神相指引贺氏推翻旧朝建立新朝的故事,成立仙盟,推选盟主,一方独大,又因盛极必衰慢慢走向了如今的下坡路。
今日,若不是贺子琼亲眼看见了师门匾额上书着的“青梧门”三个字,他都快忘了江湖之上是真的有这个门派,而不是借着□□皇帝的势,用□□皇帝御笔亲书“天下第一”的名号在江湖上招摇撞骗的神棍。
只是在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里,那些贺家代代相传的秘史里,桐声也好、青梧门也罢,到底不太光彩,而如今贺子琼身为贺平后人却成为了青梧门的弟子,也是讽刺。
而裴初九显然是没读懂他话里未尽的意思,只简单地“嗯”了一声,算是对贺子琼问句的回应。
“真的?”贺子琼脸色越发古怪起来,他开始琢磨着怎么安全地带弟弟和姐姐离开这里,是直接翻脸,还是徐徐图之。
“真的。”裴初九心情好,依旧耐心地应着贺子琼的傻瓜问题。
“那书中可有写青梧门那位神相叫什么名字?”贺子琼不死心地继续问,虽然书中的桐声是那么不堪,不仅要他家的皇位,还害死了一个无辜的好姑娘,但他认识的桐声人却真的很好。
而且,大盛建国至今快有两百年了,他不信真有人能活这么久,甚至朱颜不改,依旧年轻好看。
说不定是他记错了名字。
“桐声。”裴初九开始狐疑地打量起贺子琼来。
“哪个桐,哪个声?”贺子琼开始拽着衣角擦手心的汗,他想着只要字不一样,他还是能当什么都不知道,继续拜那位神相的后人为师。
“梧桐的桐,声音的声。”裴初九皱起眉头,冷声道。
“那……”
“那什么那。”贺子琼继续为桐声找补,却被裴初九打断道,“不就是你那老祖宗写在书上的那点花花肠子嘛,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书上写的那些污蔑我师兄的事都是假的,至于你爱信不信,不信就滚。”
“太子弟弟,”贺子琼垂眸琢磨了一下裴初九的话,碍于有外人在不好多说什么,只跳开桐声的事小声纠正道,“那也是你的老祖宗。”
“那是贺子珹的,不是我的。”裴初九说着就从怀里摸出个香囊来,等他将香囊里的碎石子都倒了出来,便将香囊和香囊里装着的太子金印一并塞给了贺子琼,“拿着这个一起滚。”
“你不就是贺子珹嘛?”贺子琼小声嘟噜着,却不敢和裴初九对呛,打开香囊看了一眼,在看清是什么东西后,瞪圆了眼睛,又连忙将香囊还了回去,“这个我不能要,太子弟弟我错了,我不瞎想了,你别吓我了。”
“那就扔了吧。”
见裴初九作势要扔了香囊,贺子琼连忙拦了下来,哭丧着脸道:“这个不能扔的。”
“那你就把东西收好。”裴初九将香囊挂在了贺子琼的腰上,拍拍他的胸脯道,“一天到晚有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好好跟着我二师兄学,别忘了你发的誓。”
裴初九和贺子琼说完话,便转身走向了妘杳,问她要手帕包他的宝贝石子。
妘杳不解,但还是将自己的手帕给了他。
贺子琼愣在原地摸着裴初九刚刚拍过的位置,抬头再一次看向了头顶红底金字的匾额,他不明白真的有人能活这么长的时间吗?
若桐声活了两百年,甚至更长的时间,那妘杳作为他的师父,又该活了多长时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