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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起吃一日三餐到现在的一日一餐,殷舸几乎已经忘记这个人当初邀请她回家的原因。
但还是会在很偶尔的时刻想起,比如谢藏早早出发上学后,她靠在摇椅里啃一颗苹果,洗衣机轰隆作响,雪白的泡沫零散得打在玻璃隔板上。
殷舸咽下一口苹果,想明白了原因。
当时,谢藏害怕她自杀。
试问哪个正常人看到别人坐在桥下,第一反应是觉得对方会自杀。
除非他曾经试过。
想通了这一点,殷舸终于解答了多日疑惑,她又啃了一口苹果,把从前怀疑谢藏贪图自己美色/欲行不轨的无厘头想法扔出脑海。
好像自从那个晚上之后,谢藏再也没说过这么长的话,也没有像那夜一般表现出急切的神态。
他在学校应该很不合群吧。
阳光下的少女肉眼可见的更瘫了一些。
她一点都不好奇谢藏为什么曾经会自杀,只想跑得离家远一些,再远一些。
十五、六岁那会儿的殷舸骨子里都透着恶劣。
雨季的一个黄昏,她坐在外祖母家的壁炉旁,一边听着祖母瑟琳喋喋不休,一边翻着手里的小说。
这本是她和李仪殊逃课从河上集市淘来的,老板是维多利亚时代色情文学的狂热粉丝,这本是家中某一珍藏的复印本,殷舸翻过几页后,欣然收入囊中。
她翻过一页,感叹道:“居然还能这样!”
瑟琳拔高调门:“Hebe(赫柏),你有在听我讲话么?”
殷舸八风不动,淡定道:“你要求我春天转学到法国去和爸爸住。”
瑟琳纠正道:“不是我要求,是Fannie建议你去。”
殷舸懒洋洋的笑起来:“叫什么Fannie啊,她不是叫谢春丽么。”
瑟琳不满的瞪她一眼:“周末你见了你妈千万不要这样叫,知道吗!”
殷舸随意的点点头,但瑟琳知道,这个姑娘在下一次见到她妈妈的时候还是会热情的喊一句“春丽啊,最近过的好吗?”
且她一定会用中文,试图用这样的方式膈应死她妈。
谢春丽,也就是Fannie的前夫,这个来自东方的儒雅男人殷澄曾经在热恋期给前妻取的中文名字。
这个痴迷与文学和写作的男人在热恋期仗着妻子不懂中文,起了个这么名字,还美名其曰道:谢,感谢与你的相遇;春,让我们在春日里永浴爱河;丽,我的挚爱瑰丽如天上明月。
殷舸去过他爸爸的故乡,知道这个名字在他的国家的重名率媲美小明和小红。
自从殷舸某次在她爸妈吵架时无意听到之后,就像老太太每年翻新被褥一样,她也要时不时翻出来膈应一下大家。
果然,风和日丽的周末下午,Fannie穿过郁郁葱葱的花园,轻巧地经过长长的楼梯和走廊,在阁楼一角找到坐在阳光下看书的殷舸后,听到自己漂亮的不似真人的小女儿叹道:“春丽啊,今天天气真好诶。”
字正腔圆的标准中文发音,且长吁短叹似八十岁老大爷。
Fannie有着闪闪发光的金发和湛蓝的眼瞳,她穿着件奢华的女士套装,挽了挽自己新到的还未正式发售的手提包,极有气度的微笑道:“下午好,我的小Hebe,今天你有什么计划么?”
殷舸捏着下巴思索片刻,认真道:“今天下午的计划是打算活着,晚上嘛…… 晚上说不定就打算死掉啦。”
太阳平等的洒在这座自中世纪屹立至今的庄园,阁楼巨大的彩绘玻璃下,她对着自己的金发妈妈露出了个堪称天使般的笑脸。
瑟琳再一次目送Fannie踌躇满志而来,再怒气冲天走人后,十分无奈的把殷舸从阁楼拖到了她的房间,打算再进行一次促膝长谈,最好让她学会在妈妈面前可以闭嘴。
殷舸的房间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在图书馆里搭了张床。
不,她就是住在图书馆。
这座巴洛克式的庄园在瑟琳的祖父去世前,一直都享有全英国规模最大的私家图书馆的美誉。
殷舸自从上了中学后就天天泡在这里,后来她就直接抱着枕头睡在这儿了。
瑟琳在和第三任丈夫离婚后带着最小的女儿回到了娘家,在这里一路见证了Fannie的青春期、Fannie和不同男人的热恋期、Fannie和一个叫殷澄中国男人一见钟情、Fannie和殷澄结婚、Fannie生下殷舸、Fannie出轨和殷澄离婚等高开低走不欢而散的家庭小故事。
瑟琳给自己点了支烟,拨弄了一下蓬松的银色卷发,无不感伤的对自己的孙女殷舸道:“Hebe,你已经十六岁了,不能再这样动不动气走你妈妈了。”
殷舸和她坐在同一套柔软的高背沙发上,红丝绒的沙发衬得她肌肤雪白。
她透过落地窗俯瞰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