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她的声音软软的，却又和平日里不太一样。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原因，给林樾特别脆弱的感觉，就好像是漂亮易碎的玻璃制品，让他不能，也无法拒绝。

他转过身，她立马双手合十，大眼水汪汪的看着他。

“好吧。”林樾瞬间妥协。

叶桐一立刻开心起来，看着他又换回拖鞋，带着他走进自己的卧室。

林樾已经很久没进过她的卧室了，又是晚上，他很守礼的没有东张西望。

叶桐一脱外套准备上床的时候，林樾就已经避嫌的侧过了身面对书桌。

“我好了。”

听到她的声音，林樾这才回过身，她已经躺下了，歉意的对他说：“对不起，今天我有些任性。”

林樾声音轻柔宠溺：“生病的人有任性的权利。”

“阿樾，你真好。”叶桐一眼梢弯起，很快又闭上，“你坐一会儿吧，我困了，肯定很快就能睡着。”

林樾嗯了一声，依言拉开书桌下的椅子坐下，一只手撑着书桌，视线落在了与床相反的角落里。

室内安静了下来，只听得到她相对粗重的呼吸。

好一会儿，他才将头转了过来，看到台灯昏黄的光线洒落在她恬静的睡颜上，浓密的睫毛微颤着在脸上投下阴影。

顿了顿，林樾还是开了口：“你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闻言，叶桐一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看着洁白的天花板：“对。”

“想说一下吗？”

沉默几秒，叶桐一出声拒绝：“不想。”

今天是除夕，她不想拿那些烦心的事影响他的心情。

林樾也没追问，起身过去把被子给她掖了掖：“那就睡吧。”

纤细的小手从被褥下探了出来，一把抓住了他正要抽离的手。

叶桐一可怜巴巴的看着他，“阿樾，我可不可以牵着你的手睡啊？”

林樾眉头皱了起来，“得寸进尺了啊！”

叶桐一瘪着嘴：“那我生病了嘛，你自己说的，生病的人有任性的权利。”

两人四目相对，好一会儿，林樾坚定的抽回自己的手，“不行，赶紧闭眼睡觉，我就在这守着你。”

“真是小气。”她不满的嘟囔着，但是有他在，似乎心里也安心了许多，依言闭上了眼。

或许是有了安全感，又或是感冒药终于起了效，很快她的呼吸变得规律起来。

又等了好一会儿，确认她已经熟睡了，林樾才小心翼翼的起身走到床前。

顿了顿，他慢慢俯下身，修长的手指探向她恬静的睡颜，轻轻在她额上点了点，“真把我当圣人啊……”

又轻笑一声，帮她把被子掖好，他便起身准备离开。

走过书桌时，不小心踢到了垃圾桶，虽然及时拉住，但是还是撒了一些碎纸出来。他吓了一跳，立刻回头，见叶桐一还好好睡着才松了口气。

他低头将碎纸屑整理进垃圾桶，忽然看到了那本封面看起来崭新的作业本，动作微顿，随即他小心的将作业本拿了起来。

他随手翻阅，一眼就看到了中间那被画得不成样子的纸业。

抿了下唇，他侧过头看向叶桐一，睡着的她和往日在外人面前的形象其实挺一致的，温柔，精致的破碎感——像是一只无害的小奶猫。

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叶桐一从来就不是软弱的，从小时候开始就是如此。

幼儿园的时候，因为长得太过漂亮，因此被班上的小男生扯辫子欺负，她当场就能挠了过去，然后在老师赶过来时，捂着被扯疼的脑袋哭得可怜巴巴。

小学的时候，他因为长得又矮又瘦，老是被高年级的堵着欺负，被她发现后，她随手抓着一把扫帚能把高年级学生都揍哭。

中学的时候，她学会了隐藏，把自己尖锐的棱角藏进了无害的外貌里。可是老虎就是老虎，再怎么隐藏，也变不了猫。

其实叶桐一不知道，他早就知道她心情不好就要找东西发泄的坏习惯。

他还记得，第一次是四年前的一天晚上。他下楼倒垃圾，看到了躲在无人的角落试图抽烟的她。

他一直没走，看到她拿了几次烟盒，最后还是放弃，转而拿起可能是不小心带出去的试卷撕的粉碎。

没几天，他从父母口中知道，叶爸爸出轨了。

再来就是她的父母离婚那天，她又躲在那个隐蔽的角落，一边无声的哭泣，一边拿着笔对着作业本猛戳。

现在想来，好像每次她心情不好，都是与父母有关，今天，或许也是为此。

心脏密密麻麻的疼，想要安抚她，想要她不要难过，却无能为力。他只希望时间快快过去，让他能够快速成长，强大到能为她撑起一片天空，让她能把自己的心情，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心情，都分享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