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
霍凌恒与苏皎骑马一路奔驰,路上不断有人加入他们。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一支四十余人的队伍便到了城外山寺之下。
霍凌恒带着大家在山下的柏树林中停下,利落翻身下马,在他落地的那刹那,粗壮树木后突然又冒出十几壮汉,齐声拱手,“大当家!”
这一声把正在下马的苏皎吓得脚滑出马镫,身子不受控制地后仰,就在双手即将要脱离缰绳之时,后背传来一股温热的力道将自己扶正,还未及转头,那力道却忽地松开。
“这么大声,不怕召来哨兵!”刚撤回手的霍凌恒抬脚踢起地上石子,射向这帮莽撞的手下。
侯三笑嘻嘻地出列,目光从苏皎转到霍凌恒,一脸我明白的表情,大声道,“大当家请放心,这林中哨兵早被清理干净了,小的们方才看到大当家骑马英姿飒爽,一时未抑制住心中景仰之情,竟未注意到还有贵客同行,实在是……”
啪——
一颗碎石不偏不倚正中侯三的额头,止住了他的话头,一脸无辜又委屈的侯三望向霍凌恒,竟猜不透大当家这一脚的心思。
霍凌恒微微心虚地摆手道,“行了行了,赶紧汇报山上情况。”
苏皎还沉浸在这一路上妥当安排的惊讶中,并不想理会两人的一唱一和。
侯三眼看独角戏唱不下去,只得正经道,“这是座废弃了好多年的寺庙,上山之路陡峭难爬,很少有人来往,他们把人看守在寺庙之中,驻守的士兵大概五六十人,咱绕到山后放把火,再从前面冲进去,很快就能把人救出来。”
霍凌恒听完后,望着上山之路沉默片刻,转向苏皎问道,“前夜我予你的牛皮纸可还在?”
晋王烧山之时,霍凌恒曾把自己绘制的楚西地形图给了苏皎,方便他们撤离。地形图在民间禁止传播,只作军事所用,即使是苏家也未曾有过楚西地区如此详尽的图册。
苏皎本想在合适时机呈与父亲,便一直贴身保管着,没想到这么快就又用上了。
苏皎一边展开牛皮纸,一边问道,“可是觉得防守太过松懈,事有蹊跷?”
霍凌恒点点头,手在图纸上比划着,“从此地到码头,最近的路程需要经过郡府南门,这是楚西郡最大的出入口,往来之人众多。”
苏皎问:“就是我们刚刚过来的路?”
“对,但我们一路过来畅通无阻,除了日常巡逻的兵甲,城外并未见有新增的防力。”
霍凌恒继续看图纸,骨节分明的手指又划向西北侧,“这里是郡府士兵驻扎之地。”
接着又敲了敲东侧两山之间呈夹角状的谷底,“楚西郡东侧都是陡峭山崖,要行军只能走两山间的峡谷,他们只需把住这谷口,在山峰上设防,这条路就成了死路。”
“那我们就只能走最近之路了?”苏皎疑惑道,“但他们不何不在这最近之路上布防呢?”
“难道……”苏皎睁大眼睛望着霍凌恒,竟不敢说出心中所想。
觉出苏皎也察觉到,霍凌恒露出赞赏之色,“对,他们就是想逼救人的队伍经过南门,而且最好在正午热闹之时经过此门,所以晋王才如此急不可耐先来拜访。”
“我们能想到,父亲也必然能想到,未必会选择这条路。”
霍凌恒嘴角拉平,神情严肃,手指刷刷划过地图,“走西北必与府兵交锋,可以谋逆罪论;行东侧或受伏击,伤亡必定惨重;经南门,城内府兵必将围堵,来往行人俱可议论 。无论怎么走,晋王就是想把这营救之人的身份公之于众,自己方可全身而退了。”
苏皎听了此言,双臂开始止不住地微微颤动,晋王岂止是想将苏家无故出兵的事实暴露于众,他更想把诱拐女子的罪名栽赃到苏家。
若真落入圈套,苏家是百口莫辩。
霍凌恒看着苏皎呼吸逐渐急促,胸口一阵起伏,忍不住缓和了声道,“别怕!”
苏皎回过神来,把略带湿意的眸子从图纸转向身旁的霍凌恒,似有一层薄雾糊住了视线,只能隐隐约约看到高大的轮廓,轻缓开口,“那你可有良策?”
霍凌恒轻松道,“晋王这些法子都是对付你父亲的,但今日来的却是我,有何惧之,我们只需照着他的剧本行事便可。”
说完不再理会苏皎,转头吩咐起手下。
跟随而来的弟兄们虽然不懂他们的大当家为何要分析得如此缜密,也有些担心这个晋王是个怎样的大人物。但这么多年,只要听大当家的就准能吃香喝辣,管他什么王,饱暖高兴最重要。
大家毫无异议,领了任务后纷纷转头开始行动。
片刻功夫,林子里只剩霍凌恒、苏皎和侯三三人。
侯三自觉离这二人太近不合适,牵着三匹马远远躲在一旁喂草,确保两人的交谈之声不会轻易传到自己耳朵里。
“你原是早有安排?”苏皎的眸子还是略带雾气的,声音却是清明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