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
阿幺甚至脚上比脑子还快了一步,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走出去很远了。
她停在路上,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回去了。
但是她刚走近了,就听见那个奶娃娃叫了迟疏一声爹爹,迟疏还答应了。
得,她就不该回来。
正在她想要再次离开的时候,她突然看见那奶娃娃指着她的方向,很大声地叫了一声“娘亲!”
迟疏立刻捂住了那奶娃娃的嘴,同时循着奶娃娃手指的方向看去。
然后他就看见了身着华服的阿幺。
同样是白色的衣袍,却多了很多红色、金色的装饰,看起来明朗了很多,不像他,白得太素了,就像是被挖了心,抽了血。
阿幺只看见那人的眼睛在抬头的一瞬间就红了,眼泪含在眼中,颤抖着不敢流下来。
她也没工夫管什么平白多个孩子出来了,也没工夫去想迟疏到底是要除尘还是要她阿幺。
她再也忍不住了,跑过去,将男人抱住。
有些情感像是大浪淘沙,历尽岁月,还能留下璀璨的金。
但还有另一些感情,就像你爱吃的食物,每一次见了,你都想重新尝一尝。
阿幺不知道自己属于哪种,但她感觉,怀里的这个男人,抱起来很舒服。
哪怕经历百年的时光淘洗,她还是有些想沉溺于这个怀抱。
尤其是她已经把想做的事情都做了,想要好好休息一下的情况下。
尤其是她在不间歇的忙碌之下,骤然松下来,觉得很是疲惫的时候。
人们说,这个叫做“家”。
阿幺其实,没有过真正意义的家。生她的那个家,没有留住她,皇宫里的家,厌弃她,疏姐姐给她的那个家,长恨长别离,师父给的那个家……
那不过是红尘里的牵绊,并不是家。
自从阿幺重新书写九州四海的规则之后,没有进入神山的修炼者,都不能被称之位仙,而是称之为修炼者,修炼者,哪怕是已经达到了神山要求,但也没有进入神山的大能,都是可以谈情说爱的。
只不过开始谈情说爱之后,练功就得加倍努力,不然内修会倒退。
所以也不乏一些人宁可抛下自己心爱之人,也想保存自己的实力。
当然,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阿幺……倒是想拥有一场爱情的,只是曾经桑海难为水,她想象不出爱情的美好。
也不知道抱了多久,阿幺终于松开了手,半蹲的迟疏被她捂得都有些喘不过气了,她一松开,就立刻开始大喘气。
阿幺不知道怎么的,就生气了,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她狠狠推了迟疏一把:“你运功啊!你是喜欢被憋死吗!”
迟疏没有防备,一个重心不稳,就被阿幺推得坐在了地上。因为憋气,他的脸上有一些泛红。仿若是天边的流霞,为他上了淡淡的胭脂。
因为迟疏毕竟是修炼者,就算他不刻意运功,身体还是会调动一部分内力用来维持肌体的正常运转,所以这红晕才只是淡淡的,漂亮的,极具一种婉约的美感。
阿幺再一次看得出神,嘴角扬起可疑的弧度。
迟疏坐在地上,定定地看着阿幺,仿佛忘记了腚腚的疼痛。
如果说迟疏于阿幺而言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美人儿,那阿幺于迟疏而言,就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珍宝。
在别人看来,她脾气差,她没什么大能耐,飞升全靠出身和周围人帮忙,回来抢自己好几世孙的皇位,靠着已经不认她的师父对着仙界魔界妖界颐指气使。
可在迟疏看来,她就是一位纵横捭阖、睥睨天下的女帝,是九州四海雄才伟略的大皇帝,很会用一切能用的手段,调用她想调用的资源。
不信你看啊,就连他的心,她也能轻易地调动。
可是他知道,她不是从前的小皇帝了,她的心里,也彻底没了他。
就从九重塔换身开始。
哪怕再来一遍,迟疏还是会毫不犹豫地让除尘给阿幺换上神躯,哪怕这一次他已经知道这样做,会被阿幺抛弃了。
但如果再重来一遍,他一定不会再让阿幺闯九重塔了。
他会在一开始,就告诉阿幺一切,然后他们炸了九重塔,再一起离开。
可他又觉得,这样太自私了,他应该放阿幺离开,放阿幺攫取资本,征服九州四海。
她是遨游天际的凤凰,不该被他的怀抱束缚。
所以每一次的“如果”,都会让迟疏无比纠结。因为哪怕预知了未来,他依旧无法做出抉择。
又或者说,就是因为知道了未来,才更无法做出抉择。
所以他挺庆幸有个现在的。
除了他的现在里,没了他的小皇帝。
阿幺后知后觉地将自己的眼神拔了出来,出于礼貌地伸了一只手,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