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开(4)
…钱府?”
祝江临眉眼落下来,长长一叹,尽在不言中。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宫恒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少爷凭着一张嘴,勾勒了一份感天动地的青梅竹马情谊与一张乌天黑地的阴谋网,把原本冷静早慧的魏家小弟忽悠得两眼含泪满腔愤懑,恨不能抱着他认大哥。
风袭玉看得津津有味,好险忍住了没喝彩坏龙好事。
“……我今晚会再次潜入钱府,到时候……”祝江临说到最后,顿了一下。
“江临哥哥,我有什么可以做的吗?”魏麟急急地问。
“我其实本不想把你牵扯进来。”祝江临似有些犹豫,他看着眼前还未长成的小少年,眼神挣扎:“若不是我们实在缺人手……”
“我这条命本也是姐姐救回来的,江临哥哥,我哪怕拿命去填……!”
“阿麟!”祝江临难得扳起面孔呵断了他的话:“别再说这种话了,桃儿若能知道,一定不愿意让自己的弟弟为自己涉险。”
魏麟愣愣地看他。
祝江临缓和下语气:“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劝你。”
“东南巽宫为杜门,主藏,你从那里入钱府,找一棵老槐树,把我给你的东西拿好。待时机到时,我会把海宫珠送去那里。切记,无论如何,在拿到海宫珠之前不要动,站在槐树周围三尺内,没人能看见你。”
魏麟于是点头道:“我记住了。”
祝江临目的达成,吩咐宫恒送客。
把小孩送走,风袭玉终于能说上话了,笑眼弯弯地凑上前来:“海宫珠不在你手上,钱府要设阵害魏桃?”
祝江临瞥他一眼,浅饮一口茶。
风袭玉啧啧道:“想来钱府自己都不知道,他们竟然有把海宫珠里的恶鬼拽出来的能力呢。”
“热闹看得舒服吗?”祝江临淡淡问他。
“舒服啊,看你编瞎话真是有趣。唉,你这计划算计了多少人进去?‘海宫神’、魏桃夫子、魏麟小弟弟、整个钱府,哦,说不定还有江在水她们。”风袭玉惋惜似地数了数,半点不见忧心道:“你就不怕阴沟里翻船?”
祝江临只挑有用的听:“既然热闹看够了,也该付票钱了吧——钱府那边你去搞定。”
能坦然把自己当一场戏里的戏子,风袭玉属实佩服。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会听话:“凭什么,本公子的票钱可早就付过了,你真当我的信息免费啊?”
祝江临看他一眼,一笑:“哦,那风公子,这下一场戏你是看,还是不看呢?”
“威胁我?”风袭玉哼哼:“本公子只要把你说的话给江在水复述一遍,你的计划就全完蛋。”
“可若是没有你的帮助,你要我如何把手伸到钱府呢?”祝江临很是无能为力道。
这话倒是实话。
风袭玉看他算计别人看得开心,没想到看个戏还给自己惹上活来——又不能不干,否则这戏就唱不下去了。
在捏着鼻子给自己续场戏之前,风袭玉决定多膈应祝江临一下。
“我真是好奇啊祝江临,要是我偏偏就是不干,你待如何?”
祝江临安稳地喝茶,笑而不语。
风袭玉就差把他茶碗抢过来扔他脑袋上了,就听他慢悠悠道:“多死几个人罢了,我应当如何?”
“哟,我还当你祝公子面善心慈,有意普度众生,原来也不过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主?”风袭玉讽笑道。
祝江临嘴角噙着一抹笑,说出的话却好似寒冰。
“我也尽力了,只是毕竟自身难保,非我族类者,又要我如何为他们着想呢?”
他与风袭玉对视,含笑道:“那该是江小友那等名门正派的活啊。”
一龙一凤之间一时僵持无言。
风袭玉直视着他的眼睛,像是要分辨他话里的真假。
良久,他移开眼,大笑一声,拂袖转身开了房门,留下一句“下次再找你下棋”,大摇大摆地走了。
宫恒送完魏麟回来,正撞见他出门,被意味不明地扫视了一圈,浑身鳞片都要竖起来了。
心有余悸地把这位祖宗送走,才进门,里面那位又开了口:“今天不必跟着我,盯好魏麟。”
“魏麟?”宫恒有些懵,不知自家少爷又想干什么。
“盯着他别让他和江在水有接触。”祝江临抿了口茶,语气平淡:“如果他有要找江在水的征兆,先告知我,再去以我的名义请江在水到百里酒楼一叙;除此之外,你也不要和江在水有接触。”
“好的少爷。”宫恒虽不知祝江临的目的,但也不多问,只点点头,转身盯梢去了。
祝江临独自坐在客栈,有些出神地看着茶碗里的茶叶上下漂浮,不知多久。
直到茶都凉了,他才回过神,也不嫌弃,将茶水一饮而尽。
人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