寥寥(10)
雍都城,锣鼓喧天,灯彩高挂。
金平长街上欢声笑语,喜气洋洋,巷口设了粥铺,来去行人均可领上一碗,叫“福泽万民”。
圣上五十大寿,大赦天下,朝野同欢,宴请文武百官于圣德殿,也给四大门派都送上了请帖。
跃玄观这边,四处云游的江照然早半个月就到了雍都,自然无需再派人来;云绯楼风袭玉虽然也在雍都,但除了祝江临,没人知道这位神出鬼没的无名散修竟然是云绯楼的长老,于是理所当然地另派了一名长老和一名弟子。
白鹿门对礼仪规矩看得最重,每年皇帝寿辰派出的人选都是按例选定的,今年为逢十大寿,派的是一名长老和两名弟子。
只有青风堂。
游与明生无可恋地换上繁重的礼服,任由江在水帮着盘好发髻,一双杏眼无神。
她居然就这么点背,偏偏在这个时候到了雍都,还要作为代表参加宫宴。
宋堂主居然就这么放心,连个师叔都不拨给她,反而送来了两个新的拖油瓶!
是的,青风堂没有长老一职,只有堂主和分堂主。
堂主本人常年坐镇青风堂内,各分堂主则分别在其它三大门派以及皇朝主城呆着——反正一群修为大不过元婴天天琢磨炼丹的老头子也翻不出浪来,有事还能近距离叫个急救——其它势力便也欢迎他们入住,总归青风堂医者有限,也做不到垄断医疗。
而这次五十寿辰不仅宋堂主本人“有事”来不了,就连雍都城的分堂主也递了折子表示自己正忙着守丹炉,没法参加晚宴。
远在海边的堂主大手一挥,直接让大弟子游与明充当了“长老”一位,并送来了两个给“长老”打杂的小弟子。
游与明看着师弟师妹茫然单纯又激动的眼神,心累地长叹一口气。
“游师姐,他们都说你是被一个病人打击到了,这才从自己那隐居小屋跑出来游历,是真的吗?”小师弟丝毫不知师姐心中的愁肠百结,缠着她问。
这师弟是从云绯楼地界赶过来的,为云绯楼主城丹阳的分堂主首徒,年仅十五,十分自来熟,姓南名言。
小师妹十六岁,比他沉稳许多,是白鹿门主城青崖山庄的分堂主之徒,据说排行老三,叫莫默。
游与明觉得两位师叔真是太会取名了。
江在水把手上的簪子给她戴上,欣赏了一番自己的手艺,笑道:“阿弋,你家小师弟真可爱。”
南言得意地冲她笑,江在水几乎幻视他身后翘起了一根尾巴,正在狂摇。
“送你,不谢。”游与明即答。
“我可不要。”江在水低头对比哪只珠钗合适,闻言摇头道,“我家小麟儿还在隔壁住着呢,他吃醋了可怎么办。”
游与明反应了一下才明白过来“小麟儿”是谁,抖了一下,“你这是什么称呼。”
南言蹭过来,托着下巴问:“江师姐,小麟儿是谁?”
“是我师弟。”江在水笑着点了点他的脑袋,“你游师姐不爱与人交际,你既然这么爱聊天,晚宴时多替她挡挡那些攀谈的人。”
南言拍胸脯道:“保证完成任务!”
“真乖。”江在水夸了他一句,又和游与明传音:「我觉得我出来这一趟,倒是越来越会哄小孩了。」
游与明想起她最开始见了魏麟就跑的战绩,勾了勾唇角。
四大门派来给皇帝祝寿,穿的都是自己门派的礼服,上面印有门派明纹,规制也是门派内自有一套章程。
礼服是固定的形制,配饰便可自由发挥些,但也要讲究精而不多,既要展现门派的底蕴,又要符合修士“清修”的形象,不可花里胡哨夺人眼球。
因此江在水也没打扮得多么隆重,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时间就差不多了。
她把师父叫起来,临走前,又去敲了敲龙凤的门。
——没人应。
“不在吗?”江在水自言自语道。
“可能是出去了。”游与明看了一眼紧闭着的两间客房门,传音给她:「也可能是早早出发混进了皇宫,别管他们了,他们两个的实力,出不了事。」
我们才比较容易出事。
江在水手指摸上了储物指环,游与明揉了揉耳垂的丁香坠,两人对视一眼,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似的担忧。
——总觉得,今晚的宫宴,不会那么顺利地度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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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同天乐,芳宴祝良辰,风流妙舞,樱桃清唱,依约驻行云。
榴花一盏浓香满,为寿百千春。岁岁年年,共欢同乐,嘉庆与时新。[1]
弯月高起,银光流淌在朱阁青瓦上,给圣德殿垂脊上的走兽金像镀了层边,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殿内摆着琉璃灯与夜明珠,朝臣们按品阶落座,互相笑祝声好;女眷们三两而聚,摇着轻罗小扇闲话家常,时不时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