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知人心
上巳节也有放河灯祈福的习俗,誉都城里最美的小青川边聚满了人,白意洲并未停留,他拐进繁花巷。
安书未自觉地松开了手,大概行个百八十步,停在一家闭门的酒肆前,名曰「春柳」。
白意洲上前敲门,是特有的节奏,很快便有人应门。
开门是一青年男子,侧身让他们进去,而后探出头看看周遭并无异样,便进屋闭门。
安书未打量着店内环境,这是似乎还未营业,桌椅都是全新的,各个品类的酒整齐的排列在柜台后的壁柜上。
开门的那男子,不拘小节,侧身靠在门上,有些不耐烦的发问:“主子怎么这个时候来?”
“郡主饿了,便带她来尝一尝宋大厨的手艺,有劳了。”看来白意洲似乎早已习惯男子的态度。
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将先前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利落的把头发盘起,说:“等着吧,要喝酒自己倒。”便留下两人,进了里间。
看着满脸疑惑的安书未,白意洲回以微笑:“坐吧郡主,别看他脾气不好,可是烧得一手好菜,就想带你尝尝。”
他边说边在在柜子上找酒,可安书未从没看过他喝酒。
安书未不敢置信地问:“洲洲哥哥,你喝酒……?”
白意洲云淡风轻地回答:“偶尔,喝的不多,平日不敢。”他找到了要找的那坛,打开封口的木筛,笑容随着酒香散开。
如此这般随性洒脱的样子,安书未今日一见便怎么也移不开眼。
白意洲从柜台内侧拿出一只小酒盅,用小竹舀子将酒舀至陶瓷小盅里,又连同两只一口杯一起放于托盘上,端至安书未落座的那桌,但只是放在一边未先独享。
安书未对这家店也是有满满的困惑,且不说老板性格古怪,这选址也并不像能盈利的,反而极尽低调。虽说酒香不怕巷子深,可这,未免也太深了……
白意洲也并未想隐瞒,他直言说道:“这几日在誉都新拿了几间铺子,都得重新修葺。唯独这件直接从一对老夫妻手上过了来,换了新的物件就可以直接营业了。”
只在安书未面前时,白意洲总是很有耐心,态度温和介绍详尽,就像在和小孩子沟通。
“可,此处,哥哥不打算赚钱吗?”根据安书未的了解,白意洲在各处的铺子都是经过详尽的考察,在巷子深处开一家小酒馆,不符合他的各种要求。
最重要的是这个老板看着就比白意洲要年长,可能和小叔叔一般大,称呼白意洲「主子」的时候也不情不愿的,奇奇怪怪。
白意洲瞟了一眼里间门口的布帘,见没有动静,小声对安书未说:“就这个态度,少点人光顾也好。”
“你知道北原最有名的女将军宋沤吗?”
安书未点头如捣蒜。
“这就是她的夫君。”白意洲眯着笑眼,言语平淡却语出惊人。
北原军所向披靡的冷血女将军的夫君,是个暴躁厨子?安书未下意识咬着食指的指甲,讶异溢于言表。
但这话从白意洲嘴里说出,也只能是真的。
“不许把我的事往外说!”
门帘被掀开,厨子端着两只冒着热气的汤碗出来,他皱褶眉头没有什么好脸色。
“吃吧,鸡丝馄饨。”他将其中一碗故意重放在白意洲面前,馄饨摇摆着表达他的不满。可另一碗他还是轻轻放在安书未面前,“不比宫里的精致,郡主多担待。”
“吃吧,小心烫。”白意洲暖心提醒。
鸡丝馄饨的汤是用仔鸡慢火熬制的,鲜而不油,馄饨每只都个顶个的饱满,皮薄馅多。
二人分别夹起,吹了吹热气,一口咬下去有汤汁爆出,内馅儿除了有腌制过的鸡丝,还有山药丁、笋丁、香菇丁,比例恰到好处。
白意洲又让厨子端来一碟红油:“来,试试蘸这个。”
看来他并非第一次吃。
安书未夹起一只馄饨蘸了个均匀,一口吞进去,这满足感,连日的疲倦都一扫而空。
这可比宫里厨子做的好吃多了,又一只馄饨被安书未迫不及待直接塞进嘴里,“啊——好烫好烫!”
糟糕,好吃得忘了这是在白意洲面前,逗的稳重内敛的白意洲也扶额笑出声来:“慢点儿吃,没人和你抢。”
有白意洲在一旁,安书未吃的比平日里收敛,还是得顾及形象。而白意洲细嚼慢咽,吃到刚有饱腹感也就放下了筷子。
厨子在一旁看着碗里还有余下,而两人都停了筷,他透着不满,向白意洲问道:“怎么了这是,这今日的馄饨不好吃?”
白意洲轻咳两声,道:“好吃,但更想啜饮两杯,大厨赏个脸?”
厨子会意的笑笑,潦草收了碗碟,搬了张凳子在桌边坐下,闻了闻杯中已满上的酒,果然白意洲选的还是这杏花酒,一股江南柔风烟雨感,淡香肆意,却不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