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牡丹浴火开洛阳(三)
因为牌位的事,刘仲庭狠狠责骂了顾颜子一顿,但也无济于事。这件事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不过为了安抚受伤的时清歌,原先被遣走的乳母总算是被请了回来。
乳母是时欢欢当初亲自挑选的,是如今唯一全心为着时清歌着想的人了,她看着时清歌抱着时欢欢的牌位蜷缩在榻上,原先的乖顺变成了麻木冷漠,只觉得心如刀绞。
“姑娘……”乳母捂住了她冰凉的手,“怎么也得好好活着,你阿娘在天上看着呢……”
时清歌没说话,哽了一下,将头埋进了被子里。
过了两天,顾妙舞才又来看她,可这次她自己都不好意思进门了,只把带的一筐药交给了乳母,说:“我对不住阿姊……今后这小院儿……我还是不来了。”
姊妹二人从这一年开始渐行渐远,时清歌推了学堂,开始自己在屋里念书写字。刘仲庭的书房里有不少他年轻时亲笔抄写的佛经、讲义,都被她搬回了房中,日夜品读。
她出落得愈发亭亭玉立,提起时清歌,亲友们都说“桃羞杏让、沉鱼落雁”。她那时刚满十三,就有人来说媒,想先定下亲事,刘仲庭却另有打算,只推说等女儿十五再来。
有人从他那边没说通,便又找了顾颜子。顾颜子当然不想时清歌嫁得好,凡是有点家底的就全部回绝了,还特意说:“我们歌儿说了,寻常人家,她是瞧不上的。诸位还是再看看吧……”
时清歌早看清了这些人的面目——
刘仲庭对她待价而沽,想着让她嫁入更高的门楣;
顾颜子厌恶她,恨不得她嫁给哪个庄稼汉。
这个家里,她唯一还惦记着的,就是妹妹顾妙舞。
顾妙舞也快到婚嫁的年纪,可来往多的几家小辈男子,凡认得时清歌的,都更偏向时清歌。顾妙舞自小独宠于一身,哪受过这种苦?加上母亲和下人的挑唆,便开始愈发嫉妒时清歌的样貌和身段,一心专在打扮上,暗暗想与时清歌较劲儿。
时清歌没意识到这件事,她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沉默,只会在见到别人的时候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这是她保护自己的手段,也是示弱的表现。她知道自己斗不过那些人,便不再想着去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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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顾家两姨的表舅母来做客,姊妹两个都被叫去作陪。
顾妙舞自然是坐在上首,跟着顾颜子左右逢源,好不热闹。时清歌没去凑热闹,自己坐在下首看鱼,时不时抬手唯一把鱼饵,引得池子里的鲤鱼都围着她游过来。
表舅母的目光不自禁落在时清歌脸上,对顾颜子说:“你家歌儿美貌,眼光又高,已是众所周知的了——洛阳城里的公子怕是配不上她。”
顾颜子一见着时清歌就烦,若不是表舅母知道家里有这个大女儿,主动说要见见,今日也不会叫她来。她冷言冷语说:“修养好的人靠修养谋生,才华高的人靠才华谋生,皮肉好的嘛……哼,只能靠皮肉谋生了。”
时清歌对此置若罔闻,嘴角仍旧含着一丝笑,目光都没离开过池面。
一群人被顾颜子逗得大笑起来,顾妙舞看了看时清歌,也捂嘴嗤笑出了声。时清歌忽然转过头来看她,她有些心虚,急忙避开了目光。时清歌没说什么,只是盯着她看了看,便又收回了视线,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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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知道,时清歌表面无害的浅笑之下,是怎样的痛苦与折磨。
看书之余,她对医术起了兴趣,不仅照着书上研读各类药材和方子,还曾多次背着竹篓去城外山上采药,说是熟悉药材。有一次,她在竹篓里背回来了一条剧毒的黑眉锦蛇,是她特意找了许久,才在一种能吸引毒蛇的药材附近捉到了这条蛇。
她将黑眉锦蛇拿到了顾颜子住的院门外,从窗格里把蛇放了进去。没想到顾颜子养的猫儿发现了这条蛇,缠斗之间被这条蛇咬到、毒发身亡了,下人们用网把蛇罩了、乱棍打死,而后拿出去烧掉了。
还有一次,她在顾颜子尝走动的花园小路上放置了绊脚的石子,又在前头不远削了几根尖竹,若是人被石子绊倒,恰好能摔在那尖竹上。可顾颜子实在福大命大,那天正好她来潮不舒服没出门,石子绊倒了一个下人,尖竹结结实实扎进了他脑壳,当场就没气了。
顾颜子吓了一跳,立刻发落了平日里养护那一片竹林的下人,几人都狠狠挨了板子,被人抬着从时清歌面前经过。她冷冷地看着这几人后背上的血肉模糊,心中一点波澜都没有。她无比地痛恨这个家、痛恨家里所有的人。
她转身往自己住的小院儿走去,路上正好碰到顾妙舞新养的小猧儿跑过来献殷勤,张嘴吐舌,呼哧呼哧地向她讨摸,还凑过来闻她的鞋面。她看了看四处没人,便伸手一把提起那小猧儿,对它笑了笑,另一只手用劲掐住了它的脖子。
小猧儿“嗷嗷”叫了两声,之后便叫不出来了。时清歌手上使劲,硬生生折断了它的头骨,拎在手里晃了晃,随手藏在了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