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暖阳高悬,按理来说,若只女方回了便罢,可携新婚夫君一同回却这般迟才到,旁人心中难免猜测,是否是新婚妻子不得郎君喜爱,方才对回门一事怠慢。
连氏与老夫人心里想是一回事,面上表现出来的又是另一副嘴脸,太子他们不敢指摘,自然将这过错归咎到了宋娮身上。
赵元暻被迎在最前头,见了太子,侯府众人仿佛忘了有她这个太子妃似的。
宋娮也识趣,步子慢了下来,走在了赵元暻后头。
赵元暻余光瞥见她的小动作,弯了弯唇。她一向最会装乖扮弱,前世宣平侯府便是被她这纯真怯懦的性子唬住,到头来却被她耍得团团转。
就连骄傲如他......
腹部一时传来一阵异样的痛感,赵元暻收敛心绪,装作忘了他的小妻子,步子迈得更大了些。
老夫人则是稍稍慢下来,走到宋娮身侧。
今日其实并不十分冷,宋娮脖颈上却系着毛领,老夫人瞧了一眼,压低声音道:“太子新婚,难免欲求重些,只是夜里再如何闹,阿娮也该劝着殿下,今日是回门的大日子,今日这般迟,岂非让旁人觉得太子妃没有规矩?”
宋娮眼神不变,羞愧地不敢出声,诺诺点了下头。
老夫人斜眼瞧她,头疼不已,继续道:“祖母知你美貌,也乖巧,然夫妻之间,断不能同木头一般,若如此,殿下如今还有新鲜感,再久一些,待到侧妃妾室入了府,哪里还能有你的位置?”
她心里只叹息是沈太后将她养得不谙世事,全无心机,从前有沈太后护着,可往后成了皇后,她这性子,后宫这般吃人不留骨头的地儿,她如何能站住脚?
宋娮一声不吭,头却越垂越低。
老夫人自以为声音已被压得极低,却不知赵元暻耳力极佳,她这看似嘱咐实则指责的话语,一字不落全进了他耳朵。
赵元暻脸色沉了下来,就算是做戏,宋娮是他的太子妃,她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他停了脚步,回头望她,正在宋从章以为他要责备宋娮为何不跟上时,却见太子侧头对着他,面上带着春风般和煦的笑,眼底却透着寒光,道:“侯爷一向是这般待太子妃的吗?”
宋从章一愣,方才还在同太子说,他的女儿幼时大病小病不断,他是如何挂念,吃不下睡不好,因而太子忽然这么问,他自然是点头,笑着道:“太子妃自幼体弱,微臣自然时时挂念。”
“孤问的是,”赵元暻语气已凉了下来,“太子妃在府上时,侯府众人,也是这般怠慢太子妃的吗?侯爷是否忘了,今日是太子妃的回门日?”
宋从章头皮一麻,僵着脖子往后一瞧,这才发现身为太子妃的宋娮,竟不知何时被落在了最后头。
宋娮在侯府时总是寡言,他见惯了她低垂着头,不争不抢。
有时一同用膳,他甚至会忘了席间还有她的存在。
日子一长,这样的无视已成了习惯。
不光宋从章,就连侯府的下人们,也早已习惯了他们这样的相处模式。
老夫人与连氏脸上的笑已然冻住了,这话明里暗里,无不是在说他们苛待了太子妃。他们若是还听不出话中之意,那怕是蠢到家了。
宋从章立马陪笑,道:“殿下误会了,娘娘被娇惯惯了,今日见到祖母,一时欢喜失了礼数,还望殿下见谅。”
他一面说,一面朝宋娮使眼色。
宋娮读懂了他的眼神:侯府何曾苛待过你,快同殿下认错,不要闹了笑话。
她错愕地张了张嘴,刚想找个借口,正欲解释时,便听赵元暻沉声开口,“侯爷的意思是,孤的太子妃错了?”
赵元暻慢条斯理地问出这句话,嘴角甚至带着笑意,却带着压制性的威压感,有那么一瞬间,宋娮竟觉得自己仿佛不曾认识他,分明这世上没有人比他们的关系更为亲密。
宋娮的心忽地加快了跳动。
宋从章身子一晃,肩膀瞧着似乎矮了一寸,连忙否认:“不、不。娘娘自然不会有错,是微臣忘了形,微臣、微臣有罪,请殿下恕罪。”
*
有了赵元暻这一番敲打,餐桌上他们自然是想尽了办法表现出他们对宋娮的好。
宋娮还算是给他们面子,忍着笑,诚惶诚恐地受了他们的“关心”。
然而侯府众人搜肠刮肚一阵想,却发觉说来说去,竟没有什么话题好与宋娮聊。
从前饭桌上聊的最多的无非是如何套牢夫君的心,如何在宫里不犯错。
这些话当着太子的面再说显然不合适,到了如今才后知后觉,他们对宋娮知之甚少。
还记得上回老夫人给宋娮夹了块鱼肉,宋鸾皓腕轻抬,装模作样夹了一块放入了宋娮碟中,脸上的笑像能掐出蜜似的,柔声细语道:“府上的厨子新学的花样,这鱼外酥里嫩,阿姐尝尝。”
宋娮朝她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