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8
【一】
“不要自己吓自己。”韩宵最终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她紧紧盯着墙上的时钟,一分钟,十分钟,一小时,把天色看得越来越暗。她有过很多次等人的经历,却都不似像现在这样,感到无比的漫长与煎熬。
天终于完全黑了,韩宵索性回卧室抱了床被子,就坐在沙发上接着等。她一会睁眼,一会闭眼,一会看着大门,一会又望向阳台……
夜色如深渊,吞噬了绝大部分光线,在切断视线的同时,又悄悄放大了听觉。韩宵能听到石英钟指针每秒的颤动、阳台上萨摩耶的呜咽、书房里猫咪无聊的哈欠……然而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声音。
直到天色一分一毫又亮起来,那扇厚重的铁门,也始终未被叩响。
至此,韩宵终于确认,自己担心的事已经发生了。一股似曾相识的幻灭感,缓缓占据她的心房。
系着风筝的线断了。
她不想再思考,不想再担忧,也不想再等待。她怀疑自己只是做了个冗长的梦,梦里自己似乎得到了什么东西,梦醒后摊开手,却依然什么都没有。
韩宵默默地想,此生应该不会再有人,甘愿冒着横死街头的危险,穿越大半个城市,只为来看自己一眼了。
这些天相处下来,韩宵逐渐开始喜欢程深,但她还是不清楚那到底是不是爱情,如果是的话,自己爱得又有多深?
不过她知道自己对程深的感情,根本比不上程深对自己那般热烈。至少在程深彻夜未归之后,她仍旧无法鼓足勇气走到屋外,去寻找他的下落。
“或许我的确配不上你这么好的人,更配不上这么美好的情感……”韩宵脸上写满苦涩与自嘲。
随即她又想,在程深和沈晓宇一去不返之后,她心里最在乎的居然还是自己,不由更加惭愧难当。
韩宵用被子裹紧身体,像木雕般坐在晨光里。很久很久以后,她才缓缓抬头,惘然地看了眼客厅,心想难道从现在开始,这里真的就只剩自己一人了吗?
她不禁回忆起刚来那天,有程深陪在自己身边,吴越和沈家姐弟先后出来迎接他们。接着她就在这儿住了下来……当时韩宵还天真地以为,这种境况能维持比较长的时间。
可惜好景过分短暂,吴越和沈晓棠忽然同时出了事,程深在危急关头跑过来,带领沈晓宇四处搜寻食物。至此她又以为能撑上些时日,至少能等到营救的人到来。
然而事实证明她又错了,在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下午,程深和沈晓宇一起出了趟门,便再也没有回家。
韩宵终于痛苦地认识到,原来在混乱不堪的当下,并不存在真正的安宁,那不过是粉饰太平。死亡的阴影不仅像乌云笼罩在头顶,更是揉杂在每一丝天光中,渗透进了每一缕呼吸之间。它始终蛰伏在那里,沉默地、充满耐心地等待,只要你稍微松懈一丝,它就会突然冒出头来,诡笑着,对准你或你身边任何人的脖子,毫不犹豫地送上致命一击。
【二】
一天,两天,五天,十一天……转眼两个星期过去了。没有人回来,韩宵也还是没出过大门一步。
家里剩下的食物还够她支撑半个月,水够她用四五天。为了生存,她必须精打细算,只保证最基本的资源用度。
这些天韩宵一直没洗澡,感觉臭了、不舒服了,就用毛巾蘸点水,细细地擦一遍身体,然后换上稍微干净点的衣服。——其实也都是穿过的,只是相比之下没那么脏,更能忍受一些。
韩宵也没法洗头,因为这同样费水。所以她总觉得头很痒。每到这时,韩宵就用木梳不停地梳理头发和头皮,直到过了痒劲儿为止。
现在她只能吃饭或粥了,因为家里只剩米和面粉。她很后悔开头那几天,自己把稍好些的东西都吃光了。
那三只猫和一条狗,已经被她放了出去,不知道如今是生是死。猫粮、狗粮耗尽,她再没有能力养活它们。弹尽粮绝之际,韩宵没把它们送上餐桌,便已经是最大的善意了。
她觉得自己真的很自私,为了活命居然做出这种事情,但话说回来,不这样她又能怎么办呢?她唯有努力生存下去,不惜用尽一切办法,虽然现在已经很难看到希望,所有坚持最后或许都没有意义。
吃完最后一口粥,韩宵强忍呕吐的欲望,勉强吞咽了下去。她不愿浪费一粒米,食物对她来说太珍贵了。但一想到下顿还要吃这种无味的东西,近乎绝望的情绪就越发难以抑制。
之前这段日子,韩宵都是靠“救援队很快会来”的想法艰难度过的。自欺欺人也罢,至少不会彻底崩溃。
每隔几天时间,她就打一两次求救电话,虽然偶尔能接通,但没有一个人在平川附近,对方每次只是例行公事地记下她的方位,然后便匆匆挂断。
在最近的一次通话中,接线员得知她所在的位置后,似乎对她还活着这个事实感到非常吃惊。了解到她目前的处境,对方同样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