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6

【一】

一双有力的手拦腰抱起韩宵，将她举至半空。随即另一双手接过了她。

韩宵一睁眼便看到了宋阿坤，尽管周遭的光线很暗。

紧接着，周阳出现在她身后。

原来在距河面一米多高的地方，恰好有几个直径达半人宽的管口，不知道最终通往哪里。周阳想过顺水向下游漂，但那样肯定躲不过丧尸的追击。相比之下，利用管道逃生也许是更好的选择。

由于管道内部低矮，他们只能弯着腰走或爬行，速度自然快不到哪儿去。好在丧尸们一时还没追上来。

周阳和宋阿坤都戴着电子表，他们纷纷调出手电筒功能，照亮了前方有限的空间。

脚下汩汩淌过的水流散发着刺鼻的异味，随处可见老鼠和昆虫的遗骸，更添了一股腥臭。三人不知道，正是托这怪味的福，随后追来的丧尸才没循迹深入。

他们躬身走了很久，感觉腰都快断了。期间宋阿坤和周阳一直留意前后方的动静，韩宵夹在中间，只能尽力配合他俩的速度，反而走得更加辛苦。

仿佛过了几个小时那么久——事实上，电子表显示只过了一小时零五分钟——他们终于从管道里钻了出来，先后跌进一个很大的水池。

池里的水并不深，只到小腿肚。三人起身环顾，发现已经来到镇子外围。朝东回望漆黑的建筑剪影，韩宵觉得那里俨然是片鬼域。

他们的衣服都湿了大半，被深秋的寒风与霜露一激，简直如坠冰窟。但他们没时间抱怨或想办法取暖，只能马不停蹄地继续逃命，并祈祷路上不会再遇到什么变故。

韩宵边跑边止不住地颤抖，肚子这时竟还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她尴尬地偷眼瞅了瞅周阳和宋阿坤，好在他们都没听见。

事发突然，三人根本没想到、也没时间带上什么东西，全都两手空空。如今也只有先活下来，其他的都得从长计议。

周阳体力最好，其次是宋阿坤，韩宵最弱。发现韩宵落在后面一大截，跑在最前面的周阳竟折返回来，粗暴地架起韩宵一起跑。

不知道他此刻是怎么想的，反正韩宵心里生出了一种微妙的感觉。她记得之前把自己从水里捞出来的就是周阳，主动殿后的也是他。他不是一直嫌自己是拖累吗？为什么现在又这样体贴呢？

跑得越久，韩宵就越累，越跑不动。但好处也有，就是她的身体总算热起来了，甚至还出了不少汗。见韩宵踉踉跄跄随时要倒，简直是被拖着走，周阳终于耗尽了最后一点耐心，索性直接将她背到了背上。

“抓紧了！”周阳有些烦躁地说道。

韩宵本就很瘦很轻，这点重量对周阳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即使多了个韩宵，他的速度和宋阿坤比依然不相上下。

韩宵起初勉力抬着头，有意要和周阳保持距离，但或许是因为过度紧张后产生的脱力，或是之前拼命奔跑造成的劳累，她的眼皮变得越来越重，头也越发昏沉起来。最后她终于支撑不住，歪倒在了周阳肩上。

迷迷糊糊间，她仍能感受到周阳肩背的肌肉和汗水的潮湿，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独特的气味。她很想醒过来，但这也只是一瞬的念头，很快消散不见。

如是尝试数次，她终究还是坠入混沌之中，彻底昏睡了过去。

【二】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一夜无梦。

韩宵挣扎着坐起，发现浑身上下酸痛难忍，尤其是腰和双腿，简直像断过一样。

她抬头打量了一圈所处的环境。这是一座相当简陋的小木屋，全部的陈设只有一张床、一张木桌、一只凳子，再无其他。床上有块污迹斑斑的毛毯，一半垫在她身下，另一半盖在自己身上。毯子像是用什么动物的皮毛做的，散发着淡淡的腥臊味，不过触手倒很暖和。

韩宵披着毯子下了床，慢慢走到屋外。

小屋非常陈旧，除了附近小片空地，周遭都是莽莽荒林。地上的枯叶积得很厚，把屋脚全都埋了起来。只有门前一道稍浅的痕迹，通往荒草从里、密林深处。

周阳和宋阿坤去哪儿了？这里又是哪儿？安全吗？这些韩宵通通不清楚。但她知道凭自己的能力，还是不要乱跑为好。她相信他们还会回来。

这真是一种莫名的信任。就在一天前，周阳还扬言扔下营地里的人离开，惹得韩宵痛骂了他一番。可是现在，有什么东西悄悄改变了。

如今韩宵能理解他为什么不满——尽管营地已毁，一切争执都变得毫无意义——周阳也于不觉间担起了一份责任。

韩宵就近捡了根粗细适中的树枝，折断多余的部分，颠了颠，觉得还算趁手。她提着棍子回了木屋，把残破透风的木门关好，重新坐到床沿上，开始安静地等待。

秋天的山林其实很寂寞，除了偶尔几声鸟叫，便只剩风吹树梢和枯叶飘落的轻响。没有别的事可做，韩宵便干坐着听了很久，慢慢地仿佛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