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45

秋天，也许就能收获一些稻米和种子。

更让他们惊喜的是，农场角落竟还有几块麦田，麦子已经颗粒饱满，即将黄熟。韩宵摘下一穗麦粒，剥开后放在嘴里细细地嚼，清甜微涩的香味充满了口腔。“原来是这样的滋味。”她想，“这是生命的味道啊。”

现在最缺乏的是肉类，禽畜种源要到很久以后才恢复供应，想吃肉只能去钓鱼，或者偶尔打点野味。

周阳不知从哪儿抓来几只斑鸠，养在竹条编的笼子里，挂在房檐下，它们总是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这……能养活吗？”韩宵拿着一罐菜园里捉来的青虫，用镊子夹给小斑鸠，然而它们警惕地躲躲闪闪，就是不肯进食。

“试试呗，说不定还能生蛋呢。”周阳一边说，一边耐心清理废弃的狗窝。

“你准备养狗吗？”韩宵好奇地问。

“不是，我发现前面不远的田埂上有兔子洞，准备明天跟罗震一起去看看。”周阳喜滋滋地说，“要是能抓到兔子，一个月生一窝，不就实现兔肉自由了？”

“真的啊。”韩宵听了也很高兴。尽管她并不习惯吃兔子，但那好歹是肉啊。

【三】

下半年，日子过得很快，却也很有乐趣。韩宵想，其实住在乡下，要比在城里有意思得多。

秋天，稻子收成不错，他们留下足够的稻种，剩下的都准备舂米来吃。种过小麦以后，农场里就没什么活了，趁着天气还没变冷，周阳开车带韩宵回了趟山城。

家里什么都不在了，只剩一片废墟，这其实在韩宵意料之中。她只能祈祷母亲和外婆都被好好安顿了。

接着他们一路往东，去了平川和江城，但是并没遇到熟悉的面孔。韩宵总觉得程深还活着，沿途找了几个人打听，却没问到他的消息。从平川到江城，她趴着车窗瞧了一路，程深、沈晓棠、邹业……他们真的死了吗？还是变成了觉醒者，静静生活在某个地方？

“等下次有时间，我们再回来好好找一找。”周阳忍不住说。

“嗯，谢谢你。”韩宵终于收回了目光。她想：“只要还活着，总有再见面的一天吧。”

他们开着车，在江城漫无目的地逛。昔日繁华的大都市，已经没什么人影，变成了一座恢宏的遗迹。一幢接一幢的高楼，千篇一律，让人徒增厌烦。两个人都兴趣缺缺，没过多久便离开了。

再往东走，就是大海了。到达海边的时候，夜幕已然降临。他们把车停在路旁，脱掉鞋袜，赤脚走下了沙滩。咸腥的海风吹在脸上，凉爽而且湿润。他们走进海水里，冰凉瞬间漫上了脚踝。

“真没想到还能看到大海。”韩宵抬手捋了捋鬓边的乱发。风有些大，很快又将她的头发揉乱了。她索性解开发带，任一头长发在风中飘舞。

周阳站在旁边，静静看着韩宵的侧脸。他忽然发现，在晦暗的天光中，女孩美丽而且神秘。他的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感觉。

就在这时，韩宵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目光，也转过头来回望他。周阳连忙躲过，若无其事地看向海平线。

“看！月亮要升起来了！”韩宵突然指着海天交接处喊道。一团银白逐渐露出头来，并且很快地上升，最后终于完全跳出海平面。今天或许是农历月中，月儿很圆，也很亮。

望着那轮圆月，韩宵感慨地说：“你不知道吧？其实我大学是在海边念的。大学四年，我不知道去过多少次海边，可是日出和月升，我一次都没看过。”

“哦？为什么？”周阳问。

“因为懒吧。”韩宵不好意思地笑笑，“当时我舍友喊我一起去海边扎帐篷、等日出，我都没有去。当时觉得并没什么好看的。”

顿了顿，她叹了口气，接着说：“不知道她们还在不在了。早知道是这样，我就陪她们一起了。人一辈子有多少这样的机会呢？”

周阳感觉到了她的悲伤，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一路上，她的情绪都比较低落。

他想了想，忽然说：“那我们明天再走吧，等看过了日出再走。”

“嗯？……哦，好啊。”韩宵不明白他为什么说这个，但依然感到很开心。

周阳紧紧盯着海天之间的那轮明月，很久都没再说话。

四周很静，他只听得到海潮起落，以及自己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