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某处某人

在废墟中狂奔的高特，时不时抬头望向天空。跃过一处尸坑，他在残碎的尸骸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那是一家食字屋的屋主，他家的蛤蜊蘑菇汤特别好喝，煎猪排也很地道，每次来淬炎城采买物资，都会去这家吃上一顿。屋主的头颅被砍下，随意扔在坑内，不知是谁，将一块生猪肉塞在他的嘴里，连最后的尊严都不想给他留下。高特不敢停留，儿时那场夺走他一切的战争，正在重演。父母，兄弟姐妹，全都横死在他的面前。只不过，如今他们的敌人是外族，而当时，却同为人类。其实，战争并没有什么不同，都只是宣泄欲望的工具，敌人是谁，不重要。一个个熟悉的面孔陆续出现，在这条他曾经欢笑过的街道上，一切回忆，都将随着这些尸体而成为梦魇。终于，高特在一家字屋门前，停下了脚步。这是一家售卖糕点的字屋，屋舍并没有被破坏，但内部的摆设和家具已经被破坏，踩着满地甜品，来到内屋门前，探头向里面看去。一个穿着长裙的黑发女子，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幽暗的光线洒在她的身上，映出她苍白的脸庞。陡然加速的心跳，感觉随时都会从胸膛里跳出来，颤抖着，向内又挪出一步。仿佛被一记闷锤砸中，高特的神情，也在瞬间凝固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女子被拦腰斩断，地上满是凝固的血水和内脏。曾经的她，笑容如同柔和的圣光，温暖而明媚，眼神如同暗夜中的星空，深邃而迷人。每次经过，高特都会刻意来买几盒糕点，然后在字屋那小坐一会，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甜食，一边偷偷多看她几眼。他们甚至，没有机会说上一句话。冲出字屋，高特夺路狂奔，粗重的嗯嗯声不可控制从紧闭的嘴中响起。这是他唯一能压抑痛苦和愤怒的方式，也是不让自己崩溃的宣泄。道路前方，十多人在屋顶露出头来，一双双凶厉的目光立刻锁定了这个发疯奔跑的青年。高特举起手背，露出那个血色印记。就这么，在两侧诸多目光的逼视下跑了过去。曾经的淬炎城，不只是毁于一旦，而且变得诡异且恐怖，死去的人，带来悲伤，活着的人，却带来更深层次的残暴。前方道路上轰然炸开。巨大的震动，让脚下地面为之颤抖。周围的空气瞬间被压缩，形成了一股强烈的气浪，将周围的尘土和碎石卷起，形成了一片漫天飞舞的沙尘暴，和一股席卷而来的气浪。高特矮下身子，躲在废墟后，避开了气浪，探头望去，烟尘散去，前方的地面已经被完全撕裂开，形成了一道深深的裂缝，原本平坦的土地变得支离破碎，被砸出的深坑中不断冒出热气，使得周围的空气变得更加炽热。正当他想起身上前查看。却陡然发现，一个玖阴正从坑内爬了出来，吓得他赶紧缩回脑袋，只敢借着砖墙的间隙偷偷观察。这蛇人显然受了重伤，只剩下小半截的青色铠甲上，撕裂的爪痕触目惊心，还有多个碗口大的洞，血水止不住地往外淌。看得出，这些伤势正在快速弥合中，这条玖阴也在趁机灌下各种药液，又将破碎严重的双刃扔了，瞬间又取出两把散发着绿色光芒的弯刀。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蛇人猛地扭头，目光直射向高特那只隐藏在废墟中的眼睛。未见动作，无匹的刀锋已然呼啸而来。好在高特在被发现时就立刻逃开，否则，那将斩作两截的废墟中，就会多出一些辨认不出身份的尸块。屏住呼吸，身体紧紧贴在地面。曾经有人告诉过他，假如遭遇强者追杀，而对方并不知道你的确切位置，除非你对自己的速度有绝对自信，否则千万不要妄想逃跑，因为剧烈移动中的生灵被能技感知到的几率是原地装死的几十倍。此刻，高特的清醒和冷静甚至连自己都感到意外。不安、害怕、恐惧、后悔，所有的情绪，不是没有，而是被生的渴望死死压制住了。很幸运，那条蛇人在随手挥出一刀后，就没有了后续。沉闷的响声接连不断在前方响起。高特不敢抬头，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直到，有什么东西从头顶飞过，砸入后方连片的建筑中。不管是什么，那东西肯定很硬，一连十多座屋舍都在瞬间被凿穿。紧接着，又有什么东西撞在左侧只剩下底座的石像上。小心翼翼地，扭过头。赫然发现一只玖阴，正以极其扭曲的姿态挂在石像上，以腰部为中心，两侧的身体向折在一起，应该是巨大的力量将这畜生甩了出来，然后被石像拦腰卡住了。死状也算清奇，从身形和铠甲来看，这具尸体并不属于之前朝他挥刀的蛇人。看来，自己已经靠近了玖阴战阵。一阵闷响声过后，地面猛地一阵，音爆之声随后席卷而过。高特双手抱头，无数碎石从天而降，其中一块比他整个人都大，就砸在脑袋旁边。接着，周围重回死寂。爆鸣声依旧，只是距离自己已是极远。壮起胆子，缓缓移动身体，高特寻了一处细缝，窥视前方的情况。那个恐怖的玖阴已经没了踪影，担心会有更多蛇人赶来，又趴了一会，才从地上爬起，躲进了路边的塌房中。蹑手蹑脚地在阴影中前行，找了个视野较好的位置，朝路面上望去。只见那个深坑周围，躺着上百条蛇人。有的被切成肉段，有的被拍成肉酱，有的被杵成肉串，但凡有个华夏大厨在，这绝对是配好料的全蛇宴。仇恨，某些时候也有正面效果。至少它让高特在面对这惨烈场面时，没有悲伤，只有畅快。有些惋惜，刚才一定是有人族强者赶到，三下五除二将这伙外族杀了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