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地叹了口气，道：“碎了有些年头了，还是小公子周岁的时候碎的。”

我正好奇如意怎会记得如此清楚，就听到她说：“我家小公子周岁的那日办宴，大人匆匆离席，小姐追了出去问他要去哪里，大人没有作答。我等了许久才等回了我家小姐，她手上淬了血，我翻开她掌心瞧，才知道那玉竟然碎得那样厉害。我不知那玉因何而碎，但我知大人那日离席是去寻的李淑华。我们小姐没有顺心如意，只有玉碎情伤。”

我又问：“李淑华？她也在京城？”

如意笑，讥讽的笑，咬牙切齿的笑，“那可不，我家大人在哪里她便在哪里，郎情妾意，恩爱不移。”

从前我常看到当街打架老有人伸长脑袋凑上前看，我当时还嗤笑这群人没见过世面，怎么连这点事都好奇，轮到我了，我才明了是妖是人都逃不过八卦的好奇，我更想知道这后头发生的事了，梦里苏桓不是说了“有缘无分”吗？怎的这无分的缘竟能从江夏一路攀扯上京城？莫非苏桓那厮直到现在都是装的，他是真心盼着周嘉宁死了好给李淑华腾地方？

趁周嘉宁还未醒来，我重又入了她的梦，这一回，恰恰是他们的大婚之日。

跟周嘉宁说的一样，这天万里无云，是个难得的大晴天。

周家本就是江夏的大户人家，又是嫁女，自然是要多热闹有多热闹。

周家办喜事，周老爷又大方，半个江夏都欢腾起来，无一不在说着郎才女貌，金玉良缘。

嘉宁坐在轿子里，心里紧张并着欢喜，两只手搅在一块揪着喜服想着苏桓。

她终是嫁给了他，虽说他心里还惦念着那个姓李的姑娘，可到底是她嫁给了他，他们成了亲，朝夕相对，他瞧见了她的好，约莫会忘了那姑娘，渐渐爱上她。

外面锣鼓喧天，周嘉宁听着外人的说笑声，心里的欢喜慢慢盖过了紧张，忽而轿子停了下来，一只修长的手隔着盖头落入她的眼前，她记起嬷嬷说的话，连忙把手放了上去，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红盖头衬的，一张粉白的脸跟着泛起了醉人的红。

燃烛，焚香，鸣竹，奏乐，礼生诵唱道：“香烟缥缈，灯烛辉煌，新郎新娘，齐登花堂。”

她跟着他进了高堂，苏父已逝，便只有苏母，还有她的父亲母亲，可她盖着红盖头，看不到双亲的面色，也看不到她的夫君，高堂上的笑声是欢喜的，那她身旁那人呢？

可她来不及多想，礼生的声音便再次落了下来。

一拜天地，她祈求天地能看到她的真心，许她一个美好的未来。

二拜高堂，她希望父母康健，家庭和睦，结两家之媒，修两姓之好。

夫妻对拜，她想要的并不多，只要苏桓爱她。

周嘉宁在伏下身时又一次落了泪，如意知道自家小姐是在梦中，可她却不知道小姐梦中之景，只一个劲的问我：“木香师傅，我家小姐怎么哭了？她还在梦中，可是被什么魇着了？”

算魇吗？

应是算的吧。

周嘉宁以为自己嫁给了苏桓是幸福美好的开端，却不想这是她后面很多年痛苦的伊始。

她以为苏桓终会爱上她，可她哪里晓得，苏桓爱上她之前她会吃那么多苦头。

她的执着最终换来的是八年的冷若冰霜，还有一个孩子的逝世。

当心死情灭之后，苏桓再爱她又有什么用呢？

我叹了口气，明明自己没有七情六欲，却还是为着这人世间的纷纷扰扰而生出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我既希望苏桓爱上了周嘉宁，又不希望他爱她。

若他果真爱上了她，那她这么多年的苦又算什么？

人间有句话叫守得云开见月明，可又有多少人能等到云开，见到月明呢？

他还是不爱她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