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9、60章
“典史如何称呼?”姬萦客气问道。
“失礼了,下官还未自我介绍。下官乃是宰相府的典史之一,大人唤我谭细细即可。”白面团子停下匆匆的脚步,忙里偷闲地给姬萦揖了一揖。姬萦虚扶了一把,谭细细便又恢复那急匆匆的步伐,往前快步走去。
“谭细细,你刚刚说沈府是鬼宅,我初来青州,不甚了解,这沈府的事情你能与我说说吗?”
“这....”谭细细面有犹豫,“大人即将入住将军府,有些事情不知晓,说不定反而会住的安稳一些。“若是鬼神之类,你但说无妨。我就是修道之人,还会怕那玩意不成?”
谭细细叹了口气,说:
“将军府的过去,大人在市井间一问便知,下官也只是知晓一些蒜皮,既然大人想要知道,下官就尽量简洁地说一说。“说起这座将军府,得从四十四年前说起。四十四年前,山海关大战告捷,时任定远将军的少年沈胜立下赫赫功劳,这将军府便是他的厚赏之一。“沈胜?”姬萦皱了皱眉,在回忆中冥思苦想,“我好像听过这个名字。”
朱红大门近在眼前,檐柱外穿着精良盔甲的宰相府亲兵依然身姿笔挺。
谭细细止住了话,带着姬萦快步走下宰相府的石阶,穿过了门前的坐兽后,他才像松一口气似的,重新打开了话匣子。“大人听过沈胜的名字,那也合情合理。当初山海关大捷后,天底下谁不知道沈胜的大名?要没有沈胜力挽狂澜,三蛮早在四十四年前就攻破山海关,盘踞天京了。“我想起来了。”姬萦眯起眼,记起自己是从哪儿听到沈胜这个名字了。
每次朝廷上传来哪哪战况不利的消息,狗皇帝都会在发完火后喃喃自语:“要是霸王将军沈胜还在就好了,愚将误朕啊一一”“可是十六岁便中了武状元的那个沈胜?”
“正是。”谭细细说,“沈胜十六岁中武状元,十七岁便被钦点为定远将军,协同征夷大将军那裕抗击关外进犯的三蛮。这一仗打得十分漂亮,令多次被关外三蛮侵扰的大夏一雪前耻。“沈胜年纪虽轻,但胆大心细,用兵灵活,数次深入荒漠突袭三蛮,令三蛮闻风远遁。山海关一战后,沈胜名声大振,世祖派他数次出击山海关,前后共带回五十三万三蛮俘虏。现在造反的三蛮,便多是那时带入关内的三蛮的后人。”谭细细说。姬萦问:“沈胜后来怎么样了?”
“在他二十五岁衣锦还乡,荣归青州的那一年。”谭细细顿了顿,仔细斟酌言语,“他成亲了。那姑娘似乎是他青梅竹马,两人的父母都已早逝,幼时便相互扶持,私定了终生。”“所有青州城内的老人都还记得那一天,霸王将军沈胜骑在扎着红头花的骏马上,从青州城内驰骋而过,装满丰盛聘礼的蜿蜒车队差点跟不上他。那些绑着红丝绸的箱子里,都是沈胜出生入死挣下的战功,随便拿出一箱来都够普通人富裕一生。”姬萦听得入了神,从谭细细目前的讲述中,她还看不出将军府变成鬼宅的原因。
少年英雄,社稷功臣,战场上无数生死危机都挺过来了,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最后神智失常,消失于世人眼中?“大婚当夜,血案发生了。事情是如何发生的,民间众说纷纭。下官唯一能够确定的,便是沈胜的夫人在新婚之夜被杀,沈胜自此变得神志不清,无法讲清事情经过。后来又过了一段时间,便扔下将军府不知所踪了。朝廷派人找过,但最终无疾而终。”谭细细说:“自此,将军府便流出了闹鬼的传闻。有人说夜里总能听到悲伤的哭声,借宿在这里的乞丐说见过奇怪的鬼影,还有人一进将军府就浑身发痒,好像有看不见的人在往身上吹气。有人不信邪,卷着铺盖进去睡了一晚,第二天天刚亮便狼狈逃走了,慢慢的,将军府就无人再敢靠近了。”姬萦是不信鬼的,如果世上真有鬼,那她相信,先逝去的大伯父和母后,一定会变成鬼来保佑她。她更没好怕的了。
她见谭细细正在觑她神色,洒脱一笑,不以为然道
“典仪不必担心,术业有专攻,那鬼见着了我,还不定谁怕谁呢。”
谭细细神色复杂,无奈地又叹了口气。
两人谈话间,不知不觉已走到了青州城内最热闹的地段。但就是在这条最热闹的地段上,却有明显一处宅院阴森冷清,与周遭格格不入。哪怕有路人经过,也会特意远离从屋檐上垂下幽绿藤曼的府门和大道,贴着对面的石壁快步走过。铺满尘埃的黑色匾额上,有两个鎏金的大字,随着岁月的流逝,已经变得黯淡陈旧。
“沈府”。
在匾额两边,还有两盏只剩骨节的红色灯笼。
摇曳的红色灯笼,似乎将姬萦带回了霸王将军大婚时的喜庆现场。宾客如云,人声鼎沸,新娘子大红锦被上,红枣、花生和桂圆四处散落。她在喜帕下绯红的脸庞,就如几个时辰后躺在血泊中一样。姬萦打断了自己想象,因为谭细细开口了。
“这便是将军府了。”谭细细双手揣在袖中,和姬萦一起仰头看着虽然年久失修,但依然散发着森森寒气的将军府,“里面多年没有住人,清理起来颇费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