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皇帝好几年不曾踏进这里,春熙宫也就跟冷宫没什么两样。上下统共没几个人,也就只有一个宫女彩音还能用。
而今日是齐妃生辰的正日子,长乐宫正大摆筵席呢。哪怕已经开始下着大雪也没有影响。前去送礼的人只怕还得拿号排队。宁周估摸着彩音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就自己动手给齐妃煎上了药。
宁周在现代很早就独立生活,古代生活虽然原始了些,学起来也快。除了绣花针她确实拿不来之外,其他的问题也都不大。
所以,当彩音回来,后头还跟了个齐彦佐的时候,宁周正坐在廊檐下,优哉游哉地看着雪煽着火炉。
两人的视线冷不丁隔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对上,一瞬间都是来不及掩饰的直直白白的惊讶:
他来做什么?
她在做什么?
彩音也颇是个人物,将手里托着的不知什么东西,转头往冷着一张扑克脸的齐彦佐手上一搁,就疾步赶过来接过了宁周手上的扇子:“我的小祖宗,屋里头现病着一个,殿下若是再冻坏了,可怎么好?”
这丫头,也不知是郑妃从哪里捡来的宝贝?春熙宫还没散大概就是因为有她在。
宁周笑着回:“这不正坐在火炉边嘛,没冻着。”说着,为了证明自己真没冻着,还握了握彩音的手。
事实证明,这是个昏招儿。
原身这位九公主是真的身娇体弱,体质本就偏寒凉,外头坐了这么一会儿,手就更冷了。而彩音显然是个热血人儿,冰天雪地里刚还赤手拿着东西呢,手都比她暖和。
“手都快成冰坨子了还没冻着?”彩音一碰到她的手,就只差跳起来了,“殿下你行行好,去屋里头坐着,我来看药。这位……”彩音顿了顿,想起来他的姓氏头衔来,“齐将军,送了齐妃娘娘的恩赏来,劳烦殿下收一下?”又回头对齐彦佐说,“齐将军请将东西送进屋吧,婢子这就奉茶来。”
一顿竹筒倒豆子的,将两位主子安排得明明白白。
宁周摸了摸鼻尖,只好让着齐彦佐往屋里去。
进了屋,宁周就去接齐彦佐手里的东西,边说:“齐将军请见谅,彩音这丫头性子有点……”
齐彦佐身高腿长,宁周又个子还未长足,他两手微微一抬,她就接了个空。他直接一个转身,将东西放在了一旁的几案上。一边道:“嗯,看出来了。有其主,有其仆。”
不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啊?
她才来宁朝三个月!她敢肯定,彩音这性子,多少得有个十五六年了。
但这事儿,她也不好跟他分辨。只得怏怏地转换话题:“今儿齐妃娘娘华诞,长乐宫必然热闹非常,齐将军不该忙得脱不开身?娘娘恩赏,随便着个人送来就是,怎么敢劳动齐将军亲自来?”
齐彦佐眯着眼睛看了她半晌,道:“听这话音,殿下可是不愿意见到我?”
是的。
“没有。”宁周矢口否认。
但是行行好,这个人是整个大宁王朝最危险的那个人物好吗?是说,从宁朝建立到灭亡,整个两百六十年,整部《宁史》中,最危险的那一个——不夸张,她可是读过整部《宁史》做过重要人物excel表的。
相比起来,后宫女子们的那些阴私算计,完全就是小打小闹。再给这个人五年时间,整个大宁后宫加起来,都不够他齐彦佐弹一手指头。
而她宁周,年方十二,身娇体弱,势单力薄。昨晚她是救人心切,迫于无奈才跟他对上。如今平白无事的,她难道不该躲他远远的?
奈何躲不过呀!
宁周在心里哀叹,脸上却勉强要做出一个笑来,道:“齐将军别误会。”这人躲不过,也惹不起,只能哄着,“只是母妃病着,宁周有些无心待客。”
齐彦佐顶着一张扑克脸,也不知信了没信。面儿上倒还是点了点头,礼貌周全地顺势问,道:“郑妃娘娘病情如何?”
不论是不是只是出于礼节,至少,他问了。还是亲自来问了。而郑妃那个皇帝丈夫,到现在为止,连派个小太监过来问一声都还不曾。
这么一比较,宁周顿觉这个齐彦佐也没那么可怕了。
“御医说已无大碍。只是还需时日调理。”说到这里,宁周又想起来,“昨日之事,还未谢过齐将军。”她立起身来,微微一福。
“卑职分内事,殿下多礼了。”齐彦佐侧身避过,没受她这礼。
奇了怪了!宁周暗暗在心里想,齐彦佐虽说是行伍出身,或许可以说有点不顾细节,但不管人前人后,对她这么一个不得宠的未成年小公主,大礼上也都还是不肯逾越的。
这样一个人,是怎么到最后变成了后世史家笔下那个“陵轹君主”的危险人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