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物
。远眺到千佛洞,他便提示她少动心眼,杀手们看似随意把守在四周。他们是行装简朴的商队,少有人注意。
她格外安分,只忍不住偷望白杨林、悲月庵以及周遭的斑驳绿意,前路依旧叵测,麻木的心却随初春的草木在复苏,他看到小厮装束的她脸上多了亮色。
进城也算顺利,她被关在客栈里,正好洗了个澡。他去阴府调查半日,带回阴氏全家明日去千佛洞祈福的消息,便于他们潜入府中。“你我再到夜市转转。”他叫上她。
无非是打探罢了,路狭人多,两人差点被后面马车冲撞到,车夫反而向他们甩鞭子,车中一位贵妇人掀帘斥道:“不长眼的胡人滚远点!”他们抱头闪开、不由对笑,若不是遮掩身份,“我会杀了她”“我也会像以前一样教训她。”
“你认得她?”“她从小瞧我不顺眼。”她认出是索静君。“老天多不公。”他一句感慨。“未必。”她叹口气,曹怿下毒使索静君流产,命总算保住,合该这样吗?
“那边有位‘神算子’摆摊多年,问几句话?”她指给他,就不提这算命老人给她和默铎乱牵红线了。于是他上前闲聊,由相面说到自己有突厥血统,听说祖上来沙州闯荡过。她买来酒肉,送给老人吃。
老人打开话匣子:“这位小哥好心肠,看你面相将来能生个富贵儿子。”她被噎得咳嗽,康赫噗嗤笑了。
“老夫听过个故事,很久以前,有位突厥商人在沙州定居数年,娶了汉人女子为妻,和沙州人交往甚欢。”老人摇头晃脑说:“有一天突厥使者前来请他辅佐新可汗,人们才知他是突厥的王子,为了逃离王族争斗避居沙州。”
她插嘴问:“他妻子怎么办?”“他跟妻子说会谢绝可汗很快回来,结果他妻子等了一辈子,也没等到他。”老人喝着酒:“不知是王子忘了她,还是无法回来。”“我猜是忘了。”她努嘴。
“也可能死了。”康赫冷语问:“他们在沙州可留下什么?”“你们看沙州这般富庶,有钱有势人家隔些年就翻新宅院,把过往都埋起来啦。”老人感叹完,又热心道:“老夫还是帮你们牵红线吧。”
“不要。”她几乎是吓跑了。康赫追上她:“这个故事值得查一查。”最好能向长辈们请教,她步子一顿,在熟悉的沙州,自己是个陌生人……
次日,灵遥与康赫在墙隅里目视阴氏全家离府,儿时去千佛洞浩浩荡荡,落魄后变成轻车简从,很久以后,阴家能在沙州留下几分痕迹?他看她神色漠然、全无波动,她瞥向他:“你父母养育过你几年?”“我对他们没啥印象,只有个妹妹。”她大胆猜他与沙州的关连:“你妹妹被卖到沙州了?”
“你很关心我。”他不高兴被猜中:“她被买走,我去当杀手。”“也许找妹妹比我们在找的简单。”他们没再多谈,同伴已到府中查了一圈,只有几名仆从看守。
他们观望很久才行动,先翻进她和娘住过的偏院。天色阴沉,她的秋千在风中轻摇。时隔几个月,部分破旧的窗棂更换成新的,推门看屋内陈设依然整洁,是爹爹和安萝在用心。
她收心翻找屋里物品,不让康赫乱碰,他倚门警惕地看着,内外都不放过。从柜子翻到床上,她默唤着娘:娘有什么未竟的秘密,就指点给女儿吧……
她唯一找到的,是床脚的一只耳钉。“我有印象是安萝的,估计打扫时掉下了。”她看看他的面孔:“她也是胡人。”“安萝是谁?”“是我以前的侍女,情同姐妹。”“当主人怎么说都是。”她引他聊着,不是有多融洽,而是拖延时间、转移精力,他是她的对手。
乌云层层堆集,时近黄昏,却已暗如夜晚。“你们全家今晚不回来了,那几个仆人也中了迷药。”他的同伴们一直没闲着。“看来要忙一晚了,吃点东西再找。”她听出催促之意,带他往厨房走。
装成小厮偷吃家中食物,想想就好笑。她找到一些凉饼,尝过他才肯吃。“不如安萝做得味道好。”在姑苏时安萝会显摆一下手艺,换个口味。
闪电与雷声在云中交替鸣闪,灵遥领他走向书房,爹爹曾为了她翻了个遍,终向她坦陈娘一家遇害的隐情。“她的眼睛是绿色的。”她仍没话找话,藏着心事。他忽然来了兴趣:“带我见她一面吧。”“行啊。”她在门口停住,应付道。
她轻打开门,想找的并不是钥匙的线索,而是温叔叔留下的一包随身武器,上次她在书房与爹爹谈话时见过,找出来藏到身上说不定能帮自己逃。她不会等曹恂回来的,答应他只是顺他心意……
突然一阵疾风吹得门重重关上,把康赫挡在外面,她摸黑冲向记忆中的书橱。“我这就找灯点上。”她只有瞬息时间,喊话稳住他。
手刚碰到橱门,一道耀眼的闪电穿透云层,刹那间照亮书房,在她眼前居然勾勒出一个身人影,她不禁屏住气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