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媒
沈迁赶到地里时,沈继峰跟沈麟已经在了。
沈老爷子沈庆平跟老太太也反常的来了,老太太跟在翻地的儿子和孙子身后,捡一些不能留在地里的杂草,沈庆平则是站在田埂上,四处张望。
沈迁猜到他在找什么。
果然,离得尚远,老爷子一看到他,就骂道:“一干活就不知道死哪里去了,吃饭时怎么没见你躲起来?”
沈迁脚步一顿,他穿过来的这两日虽然浑浑噩噩,但活并没有少干,记忆里原主也从来没偷过懒,今天不过因故晚来了一些,沈庆平作为长辈,不是问他出什么事了,而是开口就骂。
再看地里的几人,老太太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大伯跟二哥则拄着锄头,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今天的事,恐怕不是被骂几句就能结束的。
沈迁抿了抿唇,缓缓往周围田地扫了眼。
“怎么?还要我去请你过来……”
老爷子话没说完,被老太太低声打断,“别在外面给人看了热闹。”
几人顺着老太太的视线,也是之前沈迁扫的那一眼,往四周看去,只见附近地里原本埋头翻地的村里人,一个个不知道什么时候都停了下来,拄着锄头往他们这边张望。
老爷子忍了又忍,将训斥的话忍了回去,平日对沈迁别说骂了,就是打罚都行,但这是在外面,他们是流放到青坪村的,想在村里找户能帮他们在此立足的人家结亲本就不易,要是沈迁再传出好吃懒做的名声,将会更难。
顶着村民们看热闹的目光,想到还要靠沈迁跟村里人结亲,老爷子心里已经把沈迁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还要生硬地做出关心的模样来,“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沈迁捡起田埂上多出来的那把锄头,走到远离沈继峰跟沈麟的地方,翻了几下地,才道:“您不都说我是躲懒去了吗?”
老爷子没想到他居然敢顶嘴,气得不行,又顾忌着村里人的目光,不敢闹大,憋得脸跟脖子都红了,半晌后狠狠瞪了沈迁一眼,“你等着,别以为我收拾不了你。”
他放着狠话,声音却不敢高一点。
沈迁当没听到,埋头翻地,再次抬头时,田埂上已经没了老爷子的身影,倒是老太太还在。
之后一整个下午,沈继峰时不时对着沈迁哼哼两声,却也跟老爷子一样,不敢闹大。
熬到太阳西斜,有牧童哼着山歌,牵着牛从田埂上经过,沈继峰将锄头往肩上一扛,招呼沈麟,“我们回家。”
沈迁不紧不慢地拍了拍身上的泥土,也跟了上去。
沈继峰见状,回头似笑非笑地道:“你今天来得晚,最好晚些再回去。”
沈迁同样当没听到,老爷子都说了要收拾他,就算他翻地翻到半夜,也不会因此放过,还不如早早地回去,省些力气。
老太太也转过头来,想说什么,最后化作一声无声地叹息。
几人回到沈家,在门口迎面碰上揣着手炉的王媒婆,王媒婆笑着道:“还怕来早了你们不在家,这下巧了。”
“……可是?”老太太将手里的篮子递给院子里的大儿媳康氏。
王媒婆点头,“前段时间你们托付我的那件事,已经有了眉目。”
沈家人闻言都停下手里在做的事,沈庆平更是亲自出来,招呼她去堂屋里烤火,又吩咐沈麟的媳妇倒茶。
王媒婆目光扫了一圈,问:“你们家迁小子他娘呢?”
“还没回来,”沈庆平随口敷衍了句,便急着问,“说的是村里哪户人家?你同我们说就行。”
“不是我们村的,是隔壁村一户姓李的人家。”王媒婆坐在火盆边搓了搓手道。
沈庆平神色淡了一些,康氏见状亲亲热热地拉过王媒婆的手,叹了口气道:“嫂子你是知道的,迁小子他爹走得早,青坪村我们又人生地不熟,若是他能说个本村的媳妇,以后也好立足,要是外村的,他们孤儿寡母加个外村媳妇,日子要怎么过啊……”
她话里尽是为沈迁打算的意思。
王媒婆给人说了十几年的媒,说亲时什么样的小心思没见过,也不戳破她的话,只为难道:“村里适龄的我都……打听过了,不是已经定了人家,就是暂时还没说亲的想法,我也没办法啊。”
说到这里,她转头看了眼坐在角落的沈迁,沈家老三长得确实一表人才,据说书也念得不错,但村里人有自己相看人的办法,嫁汉嫁汉,穿衣吃饭,长得好又不能当饭吃,书念得不错也没用,沈家是获罪流放到这里的,以后子孙三代都没有科举的希望。
别看沈家的流放跟戏台子上唱的不一样,不是去苦寒之地做苦力,甚至到了村里还有钱买宅子田地,可只要稍微细心点的人就能知道,买宅子跟田地估计已经花光了沈家所有的钱,不然当时卖地的人有九亩在卖,沈家怎么只买了六亩,要知道沈家老老少少加起来有十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