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不去 回不来(0065)

七月初，王廷梅出嫁了，她没有等到张竹的城市户口，也没有等到张竹的国家粮，只有按照约定听从了父母的安排，亦或是听从了自己内心的安排吧，嫁去了普慈县城清流镇，做了一个城市人的老婆。

山椿应王村长的邀请，在王廷梅出嫁时去吃了酒席。

“山椿同学，给张竹带过话，对不起了。”王廷梅把山椿叫到一旁。

“哦，没什么对得起对不起，对得起自己内心就行。张竹昨天在电话里说，叫我给你说，他对不起你，没能得到你想要的城市户口和国家粮，今生无缘，终身为憾。”山椿心里很悲凉，最近老是这些农字下的悲怆，让人心里很不好受。

“唉，认命吧。”王廷梅深深地叹息。

“为什么要认命呢？”山椿的问，很自然，也很幼稚，不认命，行吗。

“不认命行吗？我一个小女子，不光是要认自己的命，还要认我爸我妈我们全家的命，更要认这农村人的命。我反抗得了吗？”王廷梅的泪无声的往下流。

“那到是，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多想。”山椿无奈，只有安慰。

“唉，那年，你一场五四的激情扇动，让我们这些青年的心活凡了，大家都想奋力有为，想做点什么，可现实的情况下，我们又能做什么，我们又做得了什么呢。不要说我，就连郑君这样的天之骄女，不也得向命运低头，向父母家人低头，向农字低头吗？”王廷梅恨恨地说。

“郑君？你有她的消息？”山椿和樊韵一直得不到郑君的消息，都还揪着心。

“有啊，她找人给我带了话，她没办法，听了父母的安排，嫁了一个云南那边当兵的小排长，是那边铜鼓乡的人。她还说，她要辞掉工作，去云南那边找工作。”王廷梅说。

“哦，为什么？”山椿问。

“她说她不想留在这个埋葬他爱情的地方，也不想让她爱的人难堪。”王廷梅说。

“难怪一直没她的消息。不过，你转告她，嫁人可以，辞职要慎重。”山椿自言自语地说。

“这就是命，山椿。人的命，说不清。我们那年五四认识的几个女人吧，也许就绍菊命运好点吧。”王廷梅望着天，流水流下来了。

“啊？”山椿听不明白。

“龙姐，现在没音信，相信她能闯出一片天地，但也是不容易的，怕是要吃不少的苦吧。郑君，就那么认命的去了。洪芳文化不高，会唱，可外出打工岂是你唱得出来钱的？就连马主任，也落到这步田地，何况我们。”王廷梅觉得个人在这大千世界，在这份繁复杂的社会太渺小了。

“哦，谢绍菊为何有好命运？”山椿问。

“这个就不告诉你，如果没大的变故，相信不久你就会知道。”王廷梅终于露出了笑容，仿佛是诉说她自己有好命运一样。

“好吧，祝你幸福。”山椿真诚的祝福。

当晚，山椿陪着樊韵醉了，两人倒在山椿的床上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十一点。

头痛。山椿醒来。

“唉，是我害了她。”樊韵一声长叹，两眼泪花。

“怎么就你害了她呢？”山椿说。

“她本来是城市户口，吃着国家粮，人又长得漂亮，那么优秀，她应该有更好的选择，可偏偏喜欢上了我。我也知道自己的现实条件和她差的太远，我当时就该量一下自己的斤两，果断的拒绝。可是，我也喜欢她啊。却没曾想把她给害了。”樊韵泪流了下来。

“也不算害了她吧，她不是有了更好的选择吗？”山椿说。

“好先择？一个女人，医生，放弃工作，去云南那边再找工作，不难吗？”樊韵心痛着郑君。

“随军吧，不是可以随军的吗？”山椿宽慰道。

“随军，那当兵的怕是没达到那条件吧，要随军也许是多年后的事吧。”樊韵眼里泪光闪闪。

“认命吧，王廷梅一个小女子，都能坦然面对，微笑走出爱情，走进婚姻，去面对现实。你娃是一个男人啊。”山椿劝说着。

“认命，认命。昨晚听了她的消息，我也认命了，只是用酒把过去掩埋，我也要走出去，我也不想在这里面对人们的嘲笑。”樊韵终于下了决心要出去闯一闯，因为这里没有了他爱的人，也没了他的牵挂。

“你不干文化干士了？”山椿有些吃惊。

“不干了。干也干不出什么名堂，干也干不出个城市户口，干也干不出国家粮，还是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吧。”樊韵其实在心里已想了很久了，只是心有爱情所牵挂，才始终守在这里。

“山椿，电话。”这天，山椿正在寝室里想着化佛酒坊的事，刘姐在喊。

“哦，来了。”山椿急忙出门。

“哦，马姐，好啊。”山椿出门碰见马清君。

马清君看着山椿没说话，笑了笑，一脸的寒气，一口洁白的牙齿，向着大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