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许我确实本不该涉入此事。但我已然进入其中,便无法抽身。我眼中容不下尘埃,心里落不了灰。我既已答应过段三哥,那么,承君此诺,必守一生。
“其实我也明白,阿宁已经‘死’去很久了。段三哥是不是以为我和孔益联手,是为了姜循,找姜循算账?
“不是的。我和孔益联手,本就是为了‘孔益’。孔家了解两年前凉城的事,我要通过孔益,找到当年真相的蛛丝马迹。卖孔益一个好,是为了跟孔益合作,不是为了姜循。”
江鹭耐心解释:“我见到孔益后,得知孔益和姜循不同寻常的关系后,就有了这个计划。段三哥,我很冷静,我想弄明白凉城大火之事。”
两年前,大魏于北部守关据地凉城,与阿鲁国和谈。当夜失火,程段二家守国重将与阿鲁国国王尽亡于大火。消息传出,阿鲁国出兵,大魏举朝大震。
此事之后,程段二家余孽满门抄斩,大魏将凉城划给了阿鲁国,方平息阿鲁国怒火。两国签订和平新盟,再无战事。
满朝欢喜。
可是死得不明不白的将士们何处伸冤,被迫远走他乡的百姓们如何回头,故国再无的故土何地自容?
江鹭带着段枫,踏上这段寻找真相的长路。
南康王警告过爱子莫要多事,江鹭仍一意孤行。怎可能段枫劝说两句,江鹭就会放弃呢?
寒夜中,江小世子眼中清光洌冽:“两年前,我也在凉城,我也曾亲历那场战事。真相亦与我息息相关。”
段枫叹口气。
半晌,段枫说:“那阿宁呢?姜循呢?你不在乎了吗?”
段枫听到江鹭轻声:“姜循……我当然要对付她了。”
段枫:“如何对付?”
许久,只能听到赫赫风声。
段枫几乎以为江鹭不会回答了,忽听到江鹭极轻而凉寒的声音:
“病弱的心上人,死在记忆中才是最好的‘朱砂痣’。”
段枫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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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匹马载着两位女子,行至一半路程,便已疲惫。
姜循和玲珑搀扶着下了马。
荒野四方不见人,而孔益他们又不知何时会追上,玲珑急得一直发抖。
姜循却不急。
黄昏下,这位戴着风帽的美人掀开帷纱,看了看方向,一只手指抵在唇前,朝侍女嘱咐:“莫慌。一匹马当然不能载着两个人跑太远,接下来的路,你独行吧。
“老马识途,它会带着你,到张指挥使营帐。到时候你向指挥使求助,说我有难,孔益想谋反。你让指挥使带着兵马来救我。”
玲珑连连摇头:“不不不,这怎么行?应该娘子骑马逃跑……”
姜循冷笑一声:“逃?”
她睥睨侍女:“我看着像‘想逃’的人吗?”
玲珑抬头看她,被娘子的气势镇住——
无论情势多坏,无论万事多么不利于己方,姜循永远盈盈长立。
她的脸色又一贯淡漠,不将万事万物放在眼中。
这样的娘子,当然不会逃跑了。
可是,娘子却把唯一的马匹给她……
玲珑怔怔看着姜循。
姜循慢悠悠,低头用手拂开自己裙裾沾上的湿雪污渍:“让你走,是让你搬救兵,不是舍身为你,牺牲我自己好让你逃跑。
“我之所以不走,是因为孔益面对我才会出手,他眼里只能看到我。你这样的小喽啰,人又蠢,根本拦不住他。
“你快走吧,不要耽误我的计划……若是耽误了我的事,回头我也会杀你。我这个人一向没有心,你知道的。”
姜循说得轻飘飘,又把“杀”字说得如同儿戏一般,这本应让人害怕。但是玲珑破涕为笑,连连点头。
玲珑吃力地骑上马,向姜循保证:“娘子放心,天亮前,我一定搬来救兵。”
姜循懒懒地哼一声。
她立在冰天雪原,看着侍女远去。
天地空寂,万籁息声,天上寥寥现出几抹星子。红尘漫漫,似乎千年万年,世间只有她一人孑孓。
姜循心神空茫了一会儿,心想:独行的时候太多了,又岂差这么一点儿时间?
……循循啊,再坚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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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孔益一队人,终于找到了姜循踪迹,追到了姜循。
失去马匹和侍女,姜循再是伶俐,在荒芜的雪原间,想躲避死士们的寻找,也是千难万难。
一只燃着火的箭只朝姜循躲藏的灌木后射来:“主人,这里有人!”
孔益勒马,定睛一看——
鸟雀扑簌簌飞窜而逃,一个身形纤细的红裙美人,跌撞着从暗处奔逃而出。
美人回头。
风帽被夜风吹开,清丽之姿世间难寻,一双寒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