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浴
,你会不会怪我?”
庄令涵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她的丈夫竟然会因此自责。
夏谦心细如发,自然是猜到了她大致的想法。先斩后奏固然不对,可他事后还是会向她道歉。
而庄令涵自己,却瞒着他,和另一个位高权重、明明在上一世就害她致死的男人纠缠不清。
她的丈夫光风霁月。
她自己却有如蛇鼠,存着私心。
她是个小人。
她愧对于他。
庄令涵稍稍蜷了蜷被夏谦握住的手,极力克制自己呼之欲出的眼泪,扯了扯嘴角,笑道:“岚臣,你又何必多虑?我医者仁心,又岂能见死不救?若是今日,太子殿下就此殁了,即使我们能顺利脱身返回邺城,我心中也会愧疚至极,又怎么可能会怪你?”
夏谦闻言,便将手放回水中,顿了一顿,又道:“太子殿下究竟何故?那几名齐宫太医都说不清病灶,枝枝你这样回来,想来,是药到病除了。”
庄令涵顿了顿:“其实是有人暗中投毒,那毒烈性不大,似乎是想让太子殿下缓慢死去。不过,”她又舀了些水,浇在夏谦肩上,他的皮肤白皙透亮,此刻也泛着红色,“太子殿下表面看起来精壮结实,实则体空内虚,这毒一入体,他便不支发作。”
“原来如此。”夏谦起身,她扶了他出来,拿了一旁备好的巾子为他悉心擦拭,耳边又听他言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龙潭虎穴也不过尔尔,这一次幸亏有枝枝,不然太子殿下横死,恐怕我们几个的命,不是在此断送,就是回邺城交代了。”
庄令涵倒再也没有接话,扶着夏谦上了床,为他盖好被衾。
闭上眼之前,他已经筋疲力竭,却又嗫嚅着张口,模模糊糊说了一句,“枝枝,幸亏有你……”
她捏着被衾的手颤了一下。
待夏谦呼吸匀停,庄令涵才出门吩咐磐引为她重新准备沐浴的热水。
晚上出门这一趟,她来来回回都淋了一身的雨,加上折腾到了后半夜,她自然需要一个热浴来好好舒缓。
顺便仔细思量,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以及相应的对策。
适才犹豫良久,庄令涵始终没有把告诉陈定霁萧毅中毒这件事情说与夏谦。
那是她自作主张。
她也怕夏谦多想。
终于在桶中坐下,庄令涵长舒了一口气。她静坐片刻,便开始揉搓腕子和前臂、被陈定霁抚摸过的地方。
洗干净,一定要洗干净。
可她还在努力动作,忽然觉得呼吸不畅。
颈间有丝线勒着的触感,耳边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
“夏夫人果然好净,这么晚归来,还要坚持沐浴。”
庄令涵心底透凉,原来是有人趁着她沐浴的时候闯了进来,无声无息。
而且,上来就是致命的死招。
刚刚还松活至极的身体霎时间绷得死紧,她自然知道,此刻稍微错了一丝差池,便是命丧当场。
“我好像……不认识阁下?”明明水下的手已经颤抖得快要支撑不住,庄令涵还是强作淡定,不能让对方知道自己软弱可欺。
“我是谁,不需要劳烦夏夫人你认识,”那黑衣人的声音沙哑,“夏夫人,你明明可以学太医们袖手旁观,却非要去救那萧毅,这也许就是你们做郎中的常说那句,医者仁心?”
“家父为周宫太医,我从小也颇通医理,”她咽了咽口中津液,想稍微远离那个还勒在她玉颈的细丝,“见死不救,又实在是我做不出来的事。”
“既然夏夫人如此多管闲事,那么我也只能多此一举了。”那黑衣人的腔调满是戏谑,“可惜了,夏夫人这样美丽的身体……”
未说完,脖间的细丝骤然收紧,庄令涵窒息,想伸手去抓开那细丝,让自己喘口气。
可是那东西实在是太细了,纵使她快把指甲抠坏,也根本抓不住细丝分毫。
“等一会儿,等夏夫人玉殒香消了,魂可以先别急着去地府找阎罗王报到。”细丝越收越紧,她的眼前只剩一片眩白,“可以留下来看看,看看我是怎么当着夏夫人夫君的面,怜爱疼惜夏夫人的。”
“做……做梦……”庄令涵逐渐不支,挣扎着咬牙说道。
可是背后忽然一股劲风刮过,那窒息的感觉消失了。紧接着,一尺血刀喷涌,溅在了浴桶旁边的地板上,浴桶上也沾了不少。
“咕咚咚”一声闷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落了地。
庄令涵僵直着转过身,才发现刚刚还勒着他的男人,瞬间项上空空,只剩一具躯壳,正颓然倒地。
而那落地的声音和溅出的血迹,正是他头颅被砍掉的后续。
几乎同时,本来还氤氲着草木气息的浴房,立刻弥漫了满室的浓烈血腥之气。
她被这骇人场景惊得一动不动,连捂嘴尖叫都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