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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历练这件事,并不完全是件好事。
要杀妖兽,要闯秘境,要采灵草。有机缘就会有危险,时不时还能遇见几个仇家。
当然,我是不怕仇家的。
虽然合欢宗一向特产妖女,给修仙界众同僚留下一种我们总是靠男人的错觉。但事实上,得益于第一代祖师的高瞻远瞩,合欢总的姐姐妹妹在修行的时候,不正经的术法和正经的术法是要一起抓的。
换句话说,我们不仅床上的功夫好,床下的功夫也很不错——动动脑子也该知道,那么个妖孽横行的处所,大家都是狐狸,你不拿出点道行,凭什么和人玩聊斋?
说这话的时候,我刚干掉一个杀人放火的渣滓,正得意洋洋等着佴释之的膜拜,不想他非但没来捧场,反而破天荒有些沉默。
“怎么,吓到啦?”我甩开灵剑偎进他怀里,拿手擦掉他脸上沾着的污血,“果然是正经宗门的小少爷,以前历练都有人陪着,没见过这种场面吧?不是姑奶奶跟你吹,我满修仙界跟人砍的时候,你恐怕还缩在师尊后面哭鼻子呢……”
这样说着,眼前仿佛真的出现幼年佴释之委屈巴巴的小脸,我颇觉有趣,倒在他怀里笑了个花枝乱颤。
“佴释之啊佴释之,你……”
我犹自喋喋不休,一个吻却毫无征兆地落在额头。
嗯?
这……
大白天的,旁边那尸体都没闭。
这不好吧?
正思忖怎么婉拒野战的邀请,他开了口:“对不起。”
——干嘛?觉得自己不够能打?小事,原谅你啦。
我拈起一缕头发去搔他的痒,盘算着从哪儿再搞点护身的法宝把他武装上。他却把我紧紧拥住,失魂落魄的。
“对不起。我应该早点和你遇见。”
我作乱的手顿时定在半空,酥麻麻一股暖流从心底电过全身。
作为一个妖女,我活了这么大,听过的情话不知凡几,还真没有哪一句这么劲大。好听到只是稍稍品味,便浑如醉酒。忍不住的醺醺然。
臭男人,这么喜欢我啊?
我一翻身把他压倒在地,盯着脸蛋逡巡片刻,越看越觉得顺眼,便笑眯眯地问他:“嘴这么甜?说,惦记我多久了?”
手下的胸膛不算最宽厚,却足够温暖,贴在上面,还能听见那平缓有力的震动。
砰。
砰。
在一声声心跳里,我听见他说。
“大概是从第一眼。”
【二十】
他说,他遇见我,是在一个秘境。
随着他的讲述,我渐渐也找回了一些印象。
那大概是两百多年前。那时我初出茅庐不久,漫天遍野寻找机缘。一次在秘境探索,不留神掉进个幻境。
幻境没什么危险,只是给掉入其中的人造梦。能勘破,也就走出来。堪不破,便只能沉沦其中,等着什么时候梦破再出来。
那时我落入幻境,只当自己是个凡人,便应景地生老病死。其中隐约记得自己嫁了人,然而幻境一灭,便忘个七七八八。唯独惊诧的是,一睁眼,自己手中竟牵了个男人。既面熟,又不记得哪里见过。
修真界掉进过幻境的人千千万,我这情形还算好的。更甚者,有跟仇家在幻境中做了爱人的,有一对儿师徒在幻境中成了冤家的,有一梦醒来,道侣睡在别人怀里的。凡此种种,狗血热辣,专挑那缠绵悱恻、肝肠寸断的幻境来设——本来嘛,修仙者大都体质强健、刀枪难入,如今入它彀中,当然是揪住短处、不肯轻饶。
我能从幻境里醒来,没缺胳膊少腿,也没把人家胳膊腿儿卸了,已经是十分幸运。比起那些前辈的惨状,和男人牵牵小手,实在算不得什么。
幻境一破,我醒了,男人也醒了。我见他全须全尾没什么伤处,登时便松一口气,寒暄几句也就溜了,并不曾料到以后还有纠葛。
如今想来,当初那斯文清瘦的小符修,可不就是佴释之?
佴释之见我忆起前事,眉眼带出些笑意,轻声细语地讲下去。
他说,自那一面,他就对我上了心。不仅常常拜访,还不时寄去书信。虽然如此,却并不总能见到我,寄的信也往往石沉大海,不见回音。
听到此处,我一阵心虚。
那时我刚出山不久,对妖女的业务还不算纯熟。情爱方面又青涩得很,一旦察觉钭白并不是十成十爱我,恼羞成怒之下,便以为天下男儿都是负心之种,立志要断情绝爱,用过就丢,做天下闻名的冷酷妖女,把盖世枭雄玩弄在股掌之间。
——重要的是修为低微,急需与高阶修士双修来养颜保命,整日里算计的不过是怎么搞定宗主萧绍,哪里会记得平平无奇一个他。
自然,到而今,十个萧绍也抵不上他。现在我看他哪哪都好,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