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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
预感这种东西,往往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我与佴释之自合欢宗走这一遭,心中块垒不但未曾减轻,反而越积越重。
天道。天道。
难道穹顶之上,果真有一双眼睛,冥冥中注视这一切?
萧绍一去,他这条线索便断绝,再想拾起,又谈何容易——何况那继任宗主的手段至今还未使出,接下来如何见招拆招,更是有得头疼。
如此昏茫茫行了三五日,我还未拿定什么主意。新的变故却已经滋生。
巴无忌与我传来灵讯,说合欢宗新宗主甫一上任,先给各大掌门传信,将我从籍录之中除名。紧跟着,又草拟了格杀令,恐怕不日就要张贴。故而,他教我小心行事,勿要露了行迹。
我心中微沉,却也在意料之中,倒并不慌张。
隐姓埋名的日子,我与佴释之已经过了四十年,如今不过是继续过下去而已。能和他在一起,就没什么可怕。唯独遗憾的,是要连累佴释之继续跟我吃苦。
回信谢过巴无忌,我与佴释之商量一下,便打算折回西北,暂避风头。
既然做了决定,便不再耽搁,即刻踏上归程。
赶路的日子枯燥,过一座大城之时,正赶上盂兰盆会。我与佴释之皆是风尘仆仆,见此情景,便商议暂留一晚,稍事休息。
是夜,中元张灯。我与佴释之如凡人般汲灌盆器、烧香燃烛,最后手捧两盏惨白纸灯,行至石桥一侧,将其放流于漆黑河水。
那两盏水灯摇摇晃晃远去,逐渐汇入河湾。难以计数的烛火散布于彼处,盈盈闪烁之间,如银河倒悬、满天星子垂落。
倘若人死之后,果真有魂魄。我愿年年施灯,但求一盏能通天际,救我姊燕初,免于零落流离之苦。
【六十七】
灯火明明灭灭,纸钱翻飞,不尽的香烛之气萦绕在鼻端。我微微侧过头,按下心底的酸涩,却于不意之间,察觉一道含着杀意的目光。
有敌人?
我心底骤惊,强压声色,牵过佴释之的手,于其小指之上轻按两下。这是我二人在四十年间惯用的暗号。
“阿菱?”他探究地看过来,“累了吗?”
我点点头,“咱们先回客栈。”
我与他执手走出人群,行至一半,便无声无息改道,隐匿身形,向城的另一端潜去——客栈已然不再安全,但贸然出城,更可能落入他们早早设下的罗网。依照修真界不成文的规矩,修士斗法,不得殃及凡人。为今之计,只有退居城中,藏身凡人之间,打探消息,再图周旋。
原本的客栈在城东,几番改路后,我与佴释之停在城南一处清雅商铺之前。望着那熟悉牌匾,我微微松了口气。
这烟雨楼,算修真界一处特殊势力,既贩售消息、药草、法宝,亦承接委托、护送、截杀。其势力盘根错节,深入正魔两道,称得上一方巨擎。
先前我做杀手,便是从这里获取任务。故而,它也算是我的老东家了——虽然如此,它可不会在乎一两个手下的死活。我至此自然也不是为了寻求庇护。
我是为了,狐假虎威。
牵着佴释之的手走进去,熟门熟路递上去自己的玄铁令牌,在狭窄的小黑屋里,我精挑细选,接下了一桩护送的委托。
发布这任务的是凡人,护送的对象也是凡人——是位富商,因故乡魔修肆虐,惶惶然举家远迁,原来请的护卫中途变卦,故而只能再找。
烟雨楼业务很广。修士的单子也接,凡人的委托也接。但凡接下,便负责到底。修真界不缺类似的势力。它能做到最大,靠的就是一个“信”字。
而我如今,正是要借着它的威,高挂一道免战牌。
有凡人在侧,有烟雨楼做保,这双管齐下,哪怕合欢宗再想对我除而后快,也得投鼠忌器。如此。我和佴释之方能从中转圜。
收拾齐整,次日便上路。
富商为人活络。虽并无灵根在身,手下却也招募到几个低阶修士。此番从烟雨楼请人护送,更多是以其招牌,震慑路上的宵小之辈。故而我与佴释之一上灵舟,便被其延至上房,好生款待。
旁人有礼,我自然要给些面子。一顿客套持续了小半日,灵舟早已远离城镇,穿梭于山岭之上。
夜深,我与佴释之回到房间,关上门,商量下一步的动向。
眼下敌在暗,我在明,最关键的,是搞清楚敌人的来路与实力。
头一个要被怀疑的,自然是合欢宗、星机阁与大自在殿。但是细想过后,又觉得不大可能——不是说我与佴释之在一起时,可以避开修士的占卜吗?既然如此,他们自然无从寻觅我们的踪迹。
然而,来的如果不是合欢宗与星机阁,便只能是狭路相逢的仇家了。佴释之从不与人结仇,说仇家,也该是我的仇家。
看来最近果真是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