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眉眼微动,刚想要说些什么,便有良妃身旁的侍女来请。淑妃闻言,眉心一蹙,领着元滢滢往嫔妃中间走去。
刘娘子被救了上来,却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元滢滢不知发生了何事,只看到王嫔面容上一闪而过的慌乱,和随即的强装镇静。
淑妃道:“可请了圣人和太医来?”
良妃颔首,但又觉得自己此番作态,好似淑妃为长,她为卑似的,便挺直脊背,沉声不语。
陆应淮赶来时,太医已看罢躺在地面的刘娘子。他朝着陆应淮轻轻摇首,禀告道:“这位娘子本就身子虚弱,又沉水太久,已经无力回天了。”
刘娘子颤悠悠地睁开眼睑,眼尾有泪珠滑过,她盯着陆应淮说道:“圣人,玉佩……玉佩没了……”
陆应淮拢眉,问起事情的前因后果来。良妃便一一说清,只道是王嫔和刘娘子起了嫌隙,刘娘子不知怎的,就跳了湖。
刘娘子气若游丝,却满眼愤恨地望着王嫔:“是王嫔娘娘,夺了圣人赐给我的玉佩,扔进湖中。”
陆应淮向王嫔投去视线,王嫔
立即跪地道:“圣人明鉴,是刘娘子出言不敬,又拿出玉佩挑衅生事,我并不知那玉佩是圣人的。圣人若是不信,全然可以问问众姐妹们。”
王嫔相信,在一个将死之人和她之中,嫔妃们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
陆应淮却一个都没问,只是看着黛眉拢紧的元滢滢道:“元大娘子,你可知道其中的内情。”
元滢滢启唇:“我……”
淑妃淡淡开口:“方才滢滢同我在一处,只顾着让画师作画,怎料想出了这等乱子。可怜刘娘子花骨朵一般的年纪,却是……”
刘娘子更是心如死灰,涣散的眼眸,逐渐变得坚定,她既已活不成了,定然要将欺辱过她的人,一起拉下去才是。刘娘子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双眸发颤:“我怎敢冒犯王嫔娘娘,可我人证物证都无……唯有用血以证清白。”
说罢,刘娘子便拼尽最后一口气,朝着附近的梁柱撞去。
元滢滢眼睫轻颤,只觉得身子被轻轻转动。她抬起眼眸,才发现自己正站在越曜身前,眼前是越曜绣着金丝银线的官服,胸膛处绣着一只红喙白鹤。
耳边传来惊呼声,元滢滢还未转身,腰肢便被越曜禁锢住。
他沉声道:“别看。”
说罢,越曜便松开了手掌。
元滢滢胆颤心惊,即使她没有回头,也能想到身后是何等惨景。刘娘子为自证清白,触柱身亡。但元滢滢的心颤,却不止如此。她抬眸打量着众人,见所有人的视线,都被刘娘子吸引了去,无人注意到她身为陆应淮的后宫之人,却和大理寺卿如此靠近,才微微放下心来。
大庭广众之下,越曜竟当着那么多双眼睛,冒犯圣人的嫔妃。
元滢滢轻抚着胸口,感慨着越曜当真是变化良多。过去的越曜,处事沉稳至极。他们两人私会时,那些逾矩的事情,大都是元滢滢来做的。诸如元滢滢轻拉起他宽阔的手掌,贴在自己的面颊,元滢滢面颊绯红地做出这等事情,而越曜的眸色却平静的似一泓幽深潭水,他任凭元滢滢肆意妄为,看似放纵,实则并未将眼前的美人放在心上。
元滢滢不知越曜,过去对自己有多少真心实意。她暗自猜测,或许任何一个模样美丽的女子,主动如斯,越曜都不会拒绝罢。
思虑至此,元滢滢眸光晦暗了许多。
越曜注意到她低垂的脖颈,微微抿紧的唇瓣,想要开口询问,但众人的视线已经恢复如常。方才是避开众人视线,越曜才能转过元滢滢的身子,要她不去看那样惨烈的画面。
——她性子胆小,又素来娇滴滴的,若是看到刘娘子惨死,不知道要做多久的噩梦。
可是如今,两人的距离被拉开。
在众目睽睽之下,元滢滢身处人群的一端,隔着重重人影,才是越曜的位置。他所有的张口欲言,都只能吞进腹中。
陆应淮面色发沉。身为臣子,目睹了圣人后宫妃嫔的争执,此时便应该识趣地告辞离开。越曜随着其他几位臣子,向陆应淮俯身行礼,离
开此处。
嫔妃的身影,渐渐离得远了。越曜放缓步子,看着元滢滢轻颤着眼睫,避开地面的狼藉。
“越大人,快些走了。”
有朝臣在呼唤越曜,他只得随口应了。为了不招惹旁人的疑心,越曜便不能再刻意地放缓脚步,匆匆离去。
了无生机的刘娘子被抬了下去,她只有女侍的身份,还不是圣人的嫔妃,死后只能被刘家人接回去,好生安葬。
据太医所说,刘娘子纵然不碰柱,也命不久矣。可溺水身亡,和一个活生生的人,为了证明清白,不惜触柱,所造成的触目惊心,是难以相提并论的。
陆应淮看着平静无波的湖水,他微微抬起王嫔的下颌,问道:“你亲手将玉佩扔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