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断
颁奖典礼如此重大的活动,一点儿小差错不出可谓是神迹了。学生会里除了会长之外的正常人都这样经验老到地告诉过楚殷翔。所以楚殷翔发现,即使他打起了120%的注意力关注每个环节,可是一颗螺丝钉就能毁掉他的神迹。
开场前20min,工作人员不经意地抬了个头发现正对演讲位的舞台灯摇摇欲坠,简而言之,就是“灯要掉下来了”。楚殷翔听到这“咒语”之后下意识地浑身抖了一下,煞有介事地瞟了一眼来和他汇报的人,确认这人没有和艾旋翼互通什么有无,也不是存心要他难堪,便慌忙跑过去查看情况了。
后台简直就是他的大型戒断现场,楚殷翔赶过去的时候,遇到他的每个人都要和他说上那么一句“灯要掉下来了”。他明明只穿了一件薄衬衫,但是被这些人刺激得汗都出来了,脑子里嘈杂到无法思考。
克里斯汀大概也为这事着急,看到他满头是汗地过来什么气都没有了,一边扶他坐下掏出手帕给他擦汗,一边又给他补了一刀:“Yerik,灯要掉下来了。”楚殷翔怨念地瞪了她一眼,她没受什么影响似的继续说,“检修要花至少30分钟,但是几位校友的行程都很满,典礼没办法错后。”
好家伙,为了赶行程也不能命都不要了吧……楚殷翔忍不住扶了下额头内心感叹了一句。
稍微默念了几句艾旋翼之前对他说过的话,他终于重新冷静了下来跑出去看了看那个灯,的确很是危险,虽然灯不大砸不死人,但是被砸一下也得有点什么好歹。他又瞟了一眼四周,想着要不要用警戒线把这块区域围起来算了,但是和摄影沟通的结果是“这样拍照效果不好”。
楚殷翔有点无语,这帮人为了效果真是不管不顾了。
他察觉到了父亲的视线,打了个让他放心的手势,然后重新退回左侧后台下达指令:“场务,把演讲台从左侧搬到右侧;接待,和发言人沟通一下,从右侧登台;礼仪,颁奖尽量让大家往中间凑,不要接近那个灯的下方区域。”
至于这个灯,大概他得祈祷一下这灯能多坚持两个小时了。
开场后,这摇摇欲坠的灯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他站在侧幕条,就像着了魔似的一直盯着这东西看,耳边的主持词和颁奖音乐忽然消失在了他的世界里,思维重新变得混乱不堪。
“灯要掉下来了。”
“楚殷翔你仔细想想,这句话其实什么含义也没有。”
“有用的只是两个单词,light和fall。”
“light指的是警灯,而fall……”
指的是有人掉下来然后死掉了。
悲伤和痛苦重新占据了他的大脑和心脏,但他仍然没办法把视线从那灯下移开一丝一毫。无论这句话是什么含义,他的朋友还是死了,死因并没有那么重要。
“哎呀,台上有同学跌倒了。”
不知道是哪个世界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但楚殷翔还没有来得及分辨,就看到那个灯忽然像是咒语解除了一般开始了自由落体。他余光中瞟到灯下有人,然后便下意识地从后台飞扑了过去,猛地拉了一把那灯下的瘫坐的人,然后和那个人一起倒在了旁边的地上。
整个世界虚幻得好像随时都要坍塌的梦境,他不知道哪里是最安全的,所以他只能把那个人护在自己的胸口处,想要用自己的身体把他保护起来。
如果这样就没事了,希望这样就没事了。
“嘭!”和“哗啦!”的声音相继出现。楚殷翔下意识地使劲闭了一下眼睛,收紧了手臂,在抱住怀里的那个人的同时他也想抱抱自己,因为他的心脏在那一刻揪得厉害,好像要裂开了一样。
到底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幻?他问自己。
这次到底是灯掉下来了?……还是人掉下来了?
脑袋里有什么东西碎掉了似的,头和心脏都痛得厉害。他再次收紧了手臂,把怀里的人箍得更紧了,然后出乎意料的听到了近在咫尺的嘤哼声。
还活着!他稍微收了收力气,又难以置信地用脸贴了一下怀里的人试了一下.体温。是真的活着!现在在他怀里的是一个真实存在的活生生的有温度的人!得到这个结论的他伴随着人群中此起彼伏的惊呼声终于放肆地叫了出来,前所未有的放松。
在经历了100多个夜晚的选择与尝试后,他在这一次救下了自己的朋友,而且不是在梦里。因为怀里的重量格外真实,而他睁开眼睛那个颁奖典礼会场便重新出现在了视线范围。他能听到一些人在说话,有人也迅速过来搀他们起身。第一排中间位置的父亲和姐姐已经站了起来,他从别人的搀扶中抽出自己的胳膊,给他们打了一个放心的手势。
“场务,3分钟把这里收拾好;多媒体,现在可以播放日青的纪录片了。”他冷静地下达了指令,然后重新走回了后台。
这实在是太真实了,连腿痛都和那天一模一样。但还好,他没有想改变什么别的,而他最想